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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人回報3 年前
何日君再來的故事

第一次看「何日君再來」時很難過,鼻子很酸。
只能說,時代悲劇。

當你聆聽有「台灣最令人懷念的聲音」之譽的鄧麗君唱紅的「何日君再來」,
可能難以想像,這首膾炙人口的歌曲,背後卻有著一 段曲折的故事。
也許你對這首歌只覺得老氣,但是我覺得大家都該瞭解有些歌曲或是文學作品,
曾經在時代變革中受到多大的冤枉與委屈。
我們活在一個言論自由、立場自由的空間裡,是很值得珍惜的事情。

幾度「何日君再來」 文•張夢瑞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淚灑相思帶
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喝完了這杯,請進點小菜,人生能得幾回醉,不歡更何待
[口白]來,喝完這杯再說吧!
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停唱陽關疊,重擎白玉杯,殷勤頻致語,牢牢撫君懷
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喝完了這杯,請進點小菜,人生能得幾回醉,不歡更何待
[口白]哎!再喝一杯,乾了吧!
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這首歌誕生於民國26年中日戰爭前夕,之後
輾轉被日本政府、國民政府和共產黨政府禁唱。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名作曲家劉雪庵因為寫了這首歌,
一生受盡屈辱,在中國「文化大革命」中被紅衛兵狠狠地批鬥,
並關進牛棚進行10年勞改,命運十分悲慘,令人一掬同情之淚。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首歌的故事

日本NHK最近製作一部名為《一首歌的故事》的紀錄片,
把一些重要歌曲的相關背景故事介紹給廣大聽眾,「何日君再來」也被選入其中。
為此NHK記者還專程飛往海峽兩岸三地,慎重其事地訪問有關人士,
試圖解開這首在東亞地區流傳了六十餘載的歌曲的神秘面紗。

說到「何日君再來」,必先提到創作此曲的劉雪庵。
劉雪庵生於1905年,四川銅縣人,
早年在成都美專學習鋼琴、小提琴、崑曲及作曲,
1930年始進入上海音專,跟民國初年的著名音樂家蕭友梅和黃自學習作曲,
是黃自的得意門生之一。

劉雪庵寫過許多叫好叫座、帶有藝術氣息的歌曲,
像是「追尋」、「飄零的落花」、「紅豆詞」、「長城謠」等。
話說劉雪庵從上海音專畢業後,有一次應邀參加校內同學舉辦的聯歡會,
席間大家相約作曲留念,劉雪庵寫了一首探戈舞曲,就是日後的「何日君再來」。

民國26年2月,上海藝華電影公司籌拍一部由周璇主演的《三星伴月》,
「何日君再來」是此片的插曲,女主角周璇在片中演唱此曲,
音樂採用探戈節奏,速度雖然緩慢,但流動感較強,
再加上詞曲優美,很快就在街頭巷尾流行起來。
可以說,「何日君再來」是一首專為電影配樂寫的歌曲,沒有任何意圖。

此「君」非彼「軍」

「何日君再來」在中國各大城鎮廣為流傳後,碰上中日抗戰開打,
被日本人一手炮製為「中國人」的日本奸諜李香蘭(原名「山口淑子」)開始在大陸走紅,
她的電影和唱片受到許多中國人的歡迎。
李香蘭很喜歡「何日君再來」,除了用中文演唱外,還譯成日文。
日文版的「何日君再來」流傳到日本軍營,居然也受到熱烈歡迎,人人爭唱。

可惜好景不長,沒有多久中、日版的「何日君再來」都遭到日本檢查機關的禁唱令。
日文版禁唱的理由是那種纏綿的靡靡之音會使日本軍紀鬆懈;
至於日本政府在中國佔領區裡封殺中文版的「何日君再來」,
主要是懷疑中國老百姓以這首歌期待國民軍反攻,解救他們。

>>> 到了抗戰末期,在南京、上海一帶的日本軍隊,
知道自己要打敗仗了,但又敗得不甘心,
於是想了一個壞點子,竟在「何日君再來」上面打主意。
據資深作家段彩華表示,當時他還是一個11歲的小孩,
親眼看見日本人把「何日君再來」的「何」字,改成「賀」,「君」改成「軍」。
這樣一竄改,「何日君再來」就變成了「賀日軍再來」!

莫須有罪名

多年後,也就是1966年中國文化大革命時,
劉雪庵被拉了出來,說他寫的音樂頹廢、反動,特別是「何日君再來」
被一些有心人借題發揮,紅衛兵甚至逼劉雪庵承認,
這個「君」(軍)指的就是「日本皇軍」,是標準的大賣國賊行徑。
在這種指控下,作曲家縱有再高的才華,也難為自己辯解。

紅衛兵給劉雪庵扣上大漢奸的帽子後,接著進行慘無人道的批鬥與羞辱虐待。
劉雪庵的太太喬景雲眼見先生快被活活打死了,
於是奮不顧身地衝上去,用自己的身子護著先生。
打紅了眼的紅衛兵於是回頭毆打喬景雲,又踢又踹,直到她大量出血還不肯罷手。

喬景雲在那場批鬥後不久即撒手西歸,劉雪庵則被送到鄉下進行「勞動改造」,
後來又被調回他任教的北京藝術學校,繼續進行勞改。
他在學校裡掃廁所、清垃圾,整天戴帽子低著頭,默默工作著,失掉一切人性的尊嚴;
他不敢跟別人打招呼,別人也害怕地躲著他。

直到共產黨三中全會後,劉雪庵才獲得平反。
1986年,劉雪庵默默告別人世,他創作的那些經典歌曲,在他死後仍不停地在人間傳唱。

重見光明

由於抗戰時蔣委員長的禁令未解,「何日君再來」在台灣也一直被列為禁歌,
但由於時日久遠,一般人都不知道禁唱的理由,當然也少有人演唱。
民國55年,香港邵氏公司在不知道台灣有禁令,
拍了一部與「何日君再來」同名的電影,
影片中重新詮釋此曲,居然僥倖過關,沒有遭禁;
甚至林黛的遺作《藍與黑》將此曲納入,也未聞有關人員處理。

民國68年,歌曲的禁令逐漸鬆綁,
鄧麗君此時又將「何日君再來」重新整編,
這首歌才得以重見光明;之後中國改革開放,
這首歌又「反攻」回去,在大陸各地廣為流行。

未料不久,「何日君再來」又遭到中共禁唱,
理由是此處的「君」乃暗指國民政府,意在挑動大陸人民期待國民黨來解救他們!
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一首看似簡單的流行歌曲,竟然被冤枉牽連,扯出這麼多風波,也可見政治掛帥的可怕了。

鄧麗君版的「何日君再來」,省略了二、三兩段,
因為原曲太長,歌詞不容易記,有些也不知所云,
如第二段的「愁堆解笑眉,淚灑相思帶」,
又說「逍遙時中有,春宵飄吾栽」,意指為何,令人瞠目以對。
鄧麗君改的正是時候,唱起來輕鬆,又沒有負擔,因此廣受歡迎。
一首好曲子,終於得以傳唱不輟,有了令人欣慰的好結果。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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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心工也曾根據《夢見家和母親》寫過《昨夜夢》,但始終未能抵得過《送別》的光芒。 「長亭」,是指古代供旅行休憩的驛站,也 是文人墨客筆下的常用詞。在古代送別詩詞 中,「十里長亭」不斷出現,蘊含著離情依依的惜別情愫。久而久之,「十里長亭」就 被用來泛指送別之處。 《送別》夢之旅 作詞:李叔同 作曲:John Pond Ordway 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 今宵別夢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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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轉傳 敬致各位先進好友: 聯合報今天刊出拙文「執政者,無權簒改歷史」,因版面問題,只能擇要。原文如下,如認同,請廣傳。 吳思鍾 2021, 8, 11 執政者,無權篡改歷史(2021年版) 執筆者:吳思鍾(西陵電子創辦人,曾任電電公會、工商建研會、青創會理事長) 我兒念大學資工系,因疫情在家近三月,暑假期間,我建議他看歷史小說三國,希望在科技之外,多一點人文,瞭解三國的時代背景,可以讓他在讀諸葛亮出師表時,更能感受到中國古代知識份子的忠孝節義。 可是很難,民進黨人篡改了歷史課綱,中華民族的歷史文化,離年輕一代,已十分遥遠了。 我們初中時已讀完的歷史小說,他們到大學還没看過,更遑論正史或資治通鑑。 我相信多數台灣人民和我一樣,也許包括小英總統,知道歷史課綱被篡改了,但不知道歷史教材的内容被改了多少?請看如下我摘錄自網路上的文字。 「新課綱出來了,完全去中。 你知道全面消滅中國史的中學新課綱已經上路了?中國史被完全支解在東亞史裡!曾經,父母要我們背誦的,中國幾千年源遠流長的朝代表,你已無法再與孩子共鳴! 你知道從商周到隋唐,只剩下短短四頁,幾千年的歷史只提一個人物叫秦始皇? 你知道整個三國時代都不見了,魏、蜀、吳全没了;商以前的中國完全不提;大半的中國史被砍去,取而代之的是日本明治維新,還有1920年代日治台灣有多繁華,對日治時期被殺害的數十萬台灣人命,卻隻字不提… 甚至,不只是歷史,連國文也大幅刪除古詩詞和文言文;李白、杜甫以及韓愈、柳宗元、蘇東坡、王安石等被課審委員認定為封建的唐宋八大家,大都沒了,迎來了日本人寫的漢文詩。」 看完以上,我認為,民進黨篡改歷史的目的,是在消滅中華民國,意圖切斷台灣與中華歷史文化的血緣,追求台灣獨立;民進黨,彷彿在進行一場台灣的「文化大革命」,其後果可能會先革了台灣人民的命。 當大陸發現他們面對的台灣,已是一群非我族類時,武統的聲浪就會壓過和統,習近平也許不會再提「以惠、通、情促融」了,台海危機只會加劇。 我希望小英總統關切這個問題,因為投給您的817萬票,絕大多數是認同中華民國,不希望大陸統治台灣,但也絕不希望台灣因獨立而捲入戰爭。 李登輝那一代人,日本對日本人的教育,並没有去中國化,因為他們知道,要侵略中國,必需要瞭解中國。我創業早期,很多戰前成長的日本客户對中國歷史的了解,都令我佩服。 而日本對台灣人的教育,實施去中國化,切斷台灣與中國的血緣與文化臍帶,以利其殖民統治。 李登輝自知其對中國歷史認知的不足,不利其治國,因此找柏楊學資治通鑑。 我們這一代人,成長時大陸正進行文化大革命,知識份子被批鬥,傳統文化被破壊,紅衛兵横行,學校無法開課,知青勞改下放,造成大陸一代人的教育斷層,是中華民族的浩劫。 所幸,在同一時期,兩蔣在台灣推行「中華文化復興運動」,注重中國傳統倫理、歷史與文化的教育。 因此,在1990年代,台商開始投資大陸,發現即使生長在台灣中南部,曾抱怨教育資源分配不均的台灣人,對中國歷史、地理、國學與文化的素養,大都超越同期成長的大陸人。 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以前,台灣人被尊重,不僅是經濟實力,更多的是對中華文化的素養與國際觀。所以,世人說,台灣最美麗的風景是人。 在演藝界亦然,一曲周傑倫的青花瓷,伴隨兩岸青年的成長,美的不僅是歌曲,還有深沈的難以言喻的文化;香港國際化不輸台灣,但輸的是對中華文化的教育。 也因此台灣藝人在大陸有更好的發展。從鄧麗君、費玉青、羅大佑、李宗盛、蔡琴到哈林、阿妹、周杰倫、蔡依林、林志玲等等……無論本省、外省、原住民,在大陸都廣受歡迎;文化是台灣的軟實力。 1987年,經國先生開放大陸探親,我初次到北京,住北京大飯店,在高冷且燈光昏暗的中餐廳,我召喚服務員說:「小姐,請給我一杯水」,服務員卻指著我,厲聲說「叫同志,不許叫小姐!」 我嚇一跳,同時也體會到,兩岸分治40年,大陸落後的不僅是經濟,思想與文化也已和台灣存在巨大的差異;文革10年造成大陸一代人的教育斷層,也許需要兩代人的努力才能補救。 1992年,我擔任工商建研會理事長,辜汪會談之後,大陸也尋求兩岸經濟的破冰,國台辦邀請我率團到北京訪問。 李鵬總理接見我時,我提出制定台商投資保護法;制定勞動法令,讓投資台商有所依循等多項建議。 而在兩岸財經議題之後,我告訴李鵬總理,我們在台灣,小學讀「公民與道德」,知道禮義廉耻,孝順父母,尊敬師長,兄友弟恭,守法守紀,有公德心;我認為大陸應加強中國傳統文化與倫理的教育;李鵬總理點頭,並當場記下。 我提出這些,其實是有感而發,當年,北京街頭,到處都是政治標語,文化古都,卻感受不到文化;而我深知,落實這些教育至關重要,從大處看,有助於全民的人文水準和法治觀念的提升;從小處看,也有利台商的企業經營與管理。 1994年,大陸人大制定了勞動法令與台商投資保護法,足證其為發展經濟,而雷厲風行。 之後,我看到中央電視台,百家講壇講「論語」;央視新編了「中國通史」,讓知識份子能以史為鏡,增長其智慧;「中國詩詞大會」節目,一群年輕學子,古詩詞琅琅上口,縱橫詩海詞林。 可是,正當大陸努力恢復中華歷史、文化的教育,民進黨却刻意於教材的去中國化,阻隔了青少年汲取先聖先賢的智慧;加以台灣長期經濟疲弱,出國留學者少,媒體的國際資訊又遠不及大陸,一消一長,台灣成長中的一代,恐很難與大陸競爭了。 民進黨修改歷史課綱,去中國化,意圖改變台灣青少年的民族與文化認同,美其名曰天然獨,實則是「人造毒」,使台灣青少年,對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大陸無所知,甚至充满仇視。我不希望我的子女變成這樣。 我認為,任何政黨執政,都無權剝奪台灣青少年對兩岸歷史、文化、血缘、現狀「知的權力」;更不可以對青少年「鼓勵台獨,而不告知台獨可能存在的戰爭風險」。 我是兩岸關係的受害者,1998年,我北京的合資公司12萬平方米土地被周永康强奪,官司打贏了,却因周永康權勢日大而無法執行。之後,周因貪腐案入獄了,但我和1650個股東迄今仍分毫皆未取回。大陸的經濟是發展了,但行政與司法的改革,還有很漫長的路要走,此時談統一,還不切實際。 但是,熟知兩岸的人都明白,台獨會導致戰爭是毋庸置疑的。 我認同習近平去年南巡福建時「以惠促融,以通促融,以情促融」的談話 我認為,兩岸的未來,應在大陸尊重孫中山先生創立的中華民國始終存在的歷史和現實,在台灣安全、尊嚴與政治制度都有保障的情况下,靠自然融合。 而令我最擔心的是,如果台灣人不瞭解中國歷史,純以台灣角度看兩岸,極可能因無知而誤判,歷史上很多戰爭都是因誤判而發生的。 1683年(康熙22年),從北大荒入關的滿清,在明末遺臣延平郡王鄭成功後人鄭克塽手中攻取台灣。 衡諸今日兩岸形勢,與當年相若。清廷本無意出兵,鄭經派馮錫範與清廷談判,因為錯估了自已的實力,步步進逼,使原本給錢、給權、可世襲罔替,以懷柔招撫的清廷,在退無可退之後,康熙下詔終止談判。一年後,以鄭氏降將施琅攻克台灣。 1894年,中日甲午之戰,次年,戰敗的清廷被迫將台灣割讓給日本;1945年,蔣中正領導的中國,以3000萬軍民的死傷,结束8年抗戰(大陸的說法是14年),收復台灣。 1969年,為了烏蘇里江上0.8平方公里的珍寶島,大陸不惜與當年的蘇聯老大哥動武。中國,是寸土不讓的。 今天,國力日盛,正在推行一帶一路的中國,所追求 的是一個超越漢唐、康乾的盛世;1900年,八國聯軍用武力以霸道劫掠中國,如今,中國以其經濟與文化實力湔雪國耻,以王道追求民族的復興。 2018 年7月,習近平在對台灣的四個堅定不移的講話中提到:「在民族復興的道路上,台灣不應該缺席」。大陸,是絕無可能放手讓台灣獨立的。 主張台獨的人,掩耳盗鈴,自以為篡改歷史,讓年輕人對大陸疏離,台灣就能獨立,此未免流於天真。 在台灣,統獨雖然可以公開談論,但是,執政者却無權篡改歷史。民進黨人可以去培養你們的台獨子弟,但你們無權以篡改歷史對我的子女餵養台獨毒素。 執政者要善視人民賦予你的權力,不要以為一朝權勢在手,就可以為所欲為。 任何政治主張,只要是會危及人民生命的,執政者及執行者都將為此負責。 1948年,二戰之後,日本戰時首相東條英機,在面對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的審判時,曾慷慨激昂的述説「大東亞共榮圈」對亞洲人民的美好,日本是不得不戰。 當法官詢問:「你如何面對犧牲的數百萬軍民」時?他無言以對。東條英機被判定為戰犯,處以絞刑。 做為一個家長,我希望我的子女能在健康平静的環境中成長。 我要提醒那些意圖篡改歷史課綱的人,如果我們的下一代,因對中國歷史的錯誤認知,而走向台獨,結果驗證了張志軍主任講的「台獨走到底就是統一」。 那些因戰爭而犧牲的兩岸人民的家屬,可以將篡改歷史的人告上法庭,讓他們以戰犯受審。此絕非危言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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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轉傳: 催人淚下的愛情絕唱 ——《阿里山的姑娘》詞作者鄧禹平的淒美愛情故事 2019年12月7日 高山青,澗水藍。 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 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啊。 高山長青,潤水長藍。 姑娘和那少年不分呀, 碧水常圍著青山轉唉。 這首出自著名詩人鄧禹平筆下的歌曲曾讓千百萬歌者為之動情。然而,誰又能想到,這首被傳唱百年不衰的愛情歌曲《阿里山的姑娘》,實際就是作者本人真實的愛情寫照!這份被林海音、羅忠鎔、席慕容見證並為之歌頌的愛情故事最終以波瀾跌宕的淒涼結局留下千古遺憾,令不少熟知他們的人扼腕長歎! 雖然《阿里山的姑娘》這首歌背後的故事至今鮮為人知,但我們相信,海峽兩岸那份濃濃的情感依歸牢不可破﹗ 「高山青,澗水藍,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啊……」這首出自著名詩人鄧禹平筆下的歌曲,早已傳遍華人世界。然而,誰又能想到,這位出生在四川的著名詩人,在寫出《阿里山的姑娘》的時候,根本沒去過阿里山呢? 郎才女貌惹人羨 鄧禹平出生於四川省三台縣三元鎮,從小聰明好學,深得老師和同學厚愛。 抗戰爆發後,東北淪陷。東北大學被迫遷往四川三台縣。當時正在三台中學讀書的鄧禹平有幸接觸到了東北大學許多抗戰積極分子。在這些積極分子的影響下,鄧禹平逐漸明白了抗日救亡的道理。 很快,在他的帶領下,三台中學成立了學生劇組,由鄧禹平負責編劇、排練和演出。 這天,劇團為前方義演募捐。正要開演時,演主角的演員突然以無錢為由而罷演。鄧禹平氣憤地站了出來:「他不演我演!劇團是為抗日演出,不能討價還價!」 在大家贊許的目光下,鄧禹平登上了舞臺。演出獲得極大成功。 演出結束後,劇團的演職人員將鄧禹平團團簇擁著,給他倒水、擦汗。突然,一束帶著馨香的玫瑰遞到他面前。鄧禹平接過玫瑰,看見一個女生那雙羞澀中夾著敬佩的眼睛。 兩天後,鄧禹平帶著畫板來到學校後面小山坡前寫生,他意外發現那晚向他送花的女生正坐在他平時畫畫的地方,長長的秀髮如一抹流瀉的瀑布悄然無聲。 女生對他的到來並不吃驚,好像心中早已計算出這種結果。兩人老朋友似地無話不談。女生叫白玫,出生在三台縣城一個富庶之家,在學校女生部讀書,比鄧禹平低一級。 「你怎麼知道我要到這來?」鄧禹平滿腹疑問。白玫告訴鄧禹平,自從他主辦學校的黑板報《墨潮週刊》後,她就是他忠實的讀者,他的才華和他幽雅的風度吸引了她。尤其在幾天前的那場演出中,他冒險救場更讓她對他刮目相看。 才華橫溢又貌不出眾的鄧禹平成為校園風雲人物後,追求他的女性不乏其人。鄧禹平卻一向目不斜視,令不少追求者聞之卻步。如今,這個從未向他表露過心跡的女孩讓他緊閉的心扉怦然而動。他叫白玫坐在前面的草坡上,拿起畫筆認認真真地勾畫起來。 半小時後,一幅素描躍然紙上。他將畫取下交給白玫:「留個紀念吧!」白玫小心地將畫收藏起來。 由於家庭貧困,鄧禹平唯讀到高二就休學了,到南城小學代課教音樂和美術。白玫常到學校去看他,為他買去他喜歡看的進步書籍。 每次,當白玫將一摞摞書籍遞在鄧禹平手中時,鄧禹平總是難為情地說:「玫,又讓你破費了……」 白玫婉兒一笑:「只要你喜歡看……」 鄧禹平緊緊抓住白玫的手,幾滴熱淚從眼角流下…… 1944年春天,鄧禹平離開三台來到重慶,去報考中央電影製片廠演員劇團。看著心愛的戀人即將遠去,白玫默默地流淚不止。鄧禹平為她擦去眼角淚珠:「不論是天涯海角,我都等你……」 汽車要開走了,鄧禹平揮手向戀人告別。突然,白玫快步沖上車門,將一根嶄新的手絹塞在他手中,又扭頭跑下車去。鄧禹平展開手絹,一朵剛剛繡好的玫瑰,紅得吐豔,紅得滴血。鄧禹平抬頭望去,白玫的影子已漸漸遠去,他小心的將手絹藏好,隨著汽車嗚嗚的笛聲淚眼朦朧…… 忠貞不渝的愛情絕唱 鄧禹平沒有想到自己如此幸運! 1944年的重慶,雲集了中國大部分文藝界名人,且大都是沖著報考中國電影製片廠演員劇團的。但鄧禹平又是幸運的,儘管有300多人前來競爭兩個名額,他還是以其非凡的才華獨佔鰲頭。他把這一喜訊寫信告訴了白玫。 半個月後,他收到了白玫的回信。信中,白玫除了給予他更多鼓勵外,說得最多的是心中默默的相思。 夜裏,鄧禹平輾轉難眠,披衣為白玫寫信:「玫,請不要為我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雖然天各一方,我心依舊在你身邊……」 鄧禹平個子矮小,不能演主角,最多只能演一些配角。這對一心要幹出一番事業的鄧禹平來說,無異於兜頭一盆冷水。於是,他乾脆不再沉溺於一味要求演戲,將自己大部分精力放在詩歌和書畫創作上。短短兩年時間,他寫下了大量膾炙人口的詩稿,畫了厚厚一疊各種素描。 1945年夏天日本投降後,白玫專程去重慶看望鄧禹平。在重慶這段時間,是兩人最開心的日子。為了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白玫瞞著父母,悄悄報考了重慶女子師範學校。很快,白玫來到重慶讀書,和鄧禹平相聚了。 白玫和鄧禹平的戀情被白家人知道後,他們竭力反對兩人的婚事。認為白玫一個大家閨秀,憑什麼嫁給一個窮書生。為了達到阻止兩人相戀的目的,白家人以父母病重為幌子將白玫騙回三台,強行她與一位富家公子訂婚。 如夢初醒的白玫堅決不同意父母為他選下的婚事。 父母的態度強硬而粗暴:「這事由不得你!」 白玫沖進臥室,抱著鄧禹平的照片哭得肝腸寸斷:「禹平,我不能沒有你。我的心早已和你在一起。我是死也不會另嫁他人……」 晚上,父母又來到白玫的臥室,勸導女兒和鄧禹平分手。 白玫呆呆地望著父母的背影絕望了!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鄧禹平能來到身邊,帶著她一起遠走高飛。突然,她腦子裏閃過一絲意念,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丟下鄧禹平咋辦?他肯定會發瘋的!我不能死,我要去找自己的心上人!白玫悄悄推開窗子,踩著凳子從窗口跳了出去。 兩天後,白玫疲憊不堪地來到重慶。但令他想不到的是,鄧禹平已到了上海! 原來,電影廠要遷回上海,鄧禹平本想帶白玫一起到上海,久等不見白玫歸來,只得和電影廠的人乘船走了。 「白玫,我本想留下來等你,但望斷秋水也不見你的身影。我只好暫時離開你了,相信我們很快會見面的!」 白玫捧著鄧禹平給她留下的信痛哭失聲:「老天爺,你為什麼這麼捉弄人啊!」 秋風乍起,山城的夜色燈光零落,白玫獨自徘徊在朝天門碼頭直到天亮。 1947年7月,白玫師範畢業,不等學校舉行畢業典禮,她就迫不及待地要去上海。 碼頭上,她正準備買票時,收發室交給她一封信。她拆開一看,是鄧禹平寄來的。 鄧禹平告訴她,電影廠拍攝《阿里山風雲》,劇組要到臺灣去拍外景,拍完後很快就會回來:「玫,一葉扁舟載去了我的哀與愁,我們越離越遠了……但是,無論在什麼樣環境下,我都不會放棄我們的理想和追求!不要著急,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海天永隔斷腸人 鄧禹平沒有想到這一去竟成永別! 遼闊的臺灣海峽波險濤惡,四十多人的劇組經過漫長的海上歷程後,來到臺灣。 鄧禹平在戲中扮演一個次要角色,顯得很清閒。一天,導演張徹找到他:「禹平,大家都說你是鬼才,《阿里山風雲》已拍了一半了,還沒有歌詞,你來寫兩首歌詞吧。」鄧禹平爽快地答應了。 可是寫什麼呢?鄧禹平一時無從下筆。他沒到過阿里山,不知道阿里山到底是什麼樣。夜裏,鄧禹平獨自在燈下苦苦思索。無意中,他拿出白玫的照片,想起他們在家鄉的山泉邊嬉戲的情景,想起他們在學校後面的山坡前吟詩作畫的點點滴滴。那一抹清澈的泉水,白玫醉人的微笑影子一樣閃進他的腦海。他突然領悟,祖國的河山不論什麼地方,都是青山綠水,家鄉的風光雖不能代表阿里山的美景,卻能以窺斑見豹的方式展現祖國山川的秀麗。他頓時靈思如泉,揮筆寫下「高山清,澗水藍,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啊……」 寫好後,他反復吟頌,覺得十分滿意,馬上叫醒正睡夢中的張徹,將歌詞交給了他。張徹一看,拍手叫好,披衣為其譜曲。天亮時,曲譜好了,兩人在輕輕的吟唱中迎來了曙光。 鄧禹平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他揮筆給白玫寫信,告訴她,電影馬上就要拍完了。到時,他就會回到她身邊,和她生生死死在一起! 《阿里山風雲》剛拍到一半時,上海解放了。上海解放的消息傳到臺灣後,劇組的人全慌了,大家顧不上拍戲,紛紛準備要回上海和家人團聚。人心已散,公司只好作出回上海的打算,派人去買機票。 中午,買機票的人回來了,帶給大家的是喜悅中夾著失望。只有不到十張飛機票。頓時,不少人開始去哄搶機票,沒有去搶的人卻在一邊暗暗流淚。一個女演員哭得肝腸寸斷:「我要回上海,我要見我兒子……」 導演張徹站了出來:「大家都不要吵。我理解大家的心情。說實話,誰不想回上海與親人團聚?但飛機票只有這麼幾張,是去是留不能由我們個人的意志來決定。為了保證合理分配機票,我們只有採取抓鬮的方式來決定。抓著了就回上海,抓不著,就留下吧……」 四十多個紙團放在一個小碗裏,人們爭先恐後地將手伸向碗裏。幾秒鐘後,有人大哭,有人大笑。鄧禹平將紙團拿在手上,久久地不忍拆開。他害怕紙團上的符號讓他的夢想永遠留在臺灣。見所有的人都將紙團拆開了,鄧禹平才慢慢地將紙團打開。他將眼在紙團上迅速一掃,心頓時變得像紙團一樣空白。 「老天爺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啊?!」鄧禹平捂著臉哭了起來。 張徹走到他身邊:「禹平,不要難過。等下次機會吧……」「下次,還有下次嗎?!」鄧禹平激動得不能自製。 抓著鬮的人要回上海了,鄧禹平和所有沒有離開的人去機場相送。他給每一個回上海的人都囑託,要他們給遠在四川的白玫帶話,叫她等他,他一定會回來! 飛機龐大的機身騰空而起,載去了遠在他鄉的親人的問候,也將鄧禹平心中的夢想一點一點地擊得粉碎。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回上海的夢一天天地徹底破碎了。鄧禹平終於明白,他和白玫今生今世,只能是咫尺天涯了! 血淚編織的《世紀絕戀》 無法和戀人在一起,白玫在重慶找了一份教書的工作暫時呆在那裏,期盼著和鄧禹平相見的那一天。 一天晚上,白玫正準備去睡覺,有人敲門找她。那人一進屋,什麼也不說,只掏出一張手絹給她。白玫一看,這不正是她當年送給鄧禹平的那只手絹嗎?她意識到有不幸的消息要降臨到她身上,她迫不及待地追問來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來人還未說話,就已泣不成聲:「鄧禹平回不來了……」白玫一驚,拽著來人的衣服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來人將在臺灣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啊——!」白玫如遭雷擊一般呆住了。「禹平,你為什麼不回來啊……你把我一人留在這兒做什麼啊……」「禹平讓你等他,他一定會想辦法回來的!」來人臨走時告訴她。 白玫在屋裏睡了三天三夜。突然而降的災變像巨石一樣擊碎了她心中美好的希冀。她呼喊著鄧禹平的名字,一遍遍地將他們在一起的回憶在腦海裏重播。突然,她想鄧禹平不可能不會回來的,也許這是來人在騙她,說不定鄧禹平此時正在從上海到重慶的輪船上呢!她跌跌撞撞地朝碼頭跑,從晨曦高照一直等到暮色西沉,一葉葉小舟都已扯帆倦航,她仍不肯回去。 時間在平靜中如流水一般過去。鄧禹平始終沒有消息。白玫的容顏一天天地憔悴,鬢角的華髮已寸寸相逼。有人勸白玫,鄧禹平是不會回來了,乾脆找個人嫁了算了。白玫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我要等他。他會回來的。」 再說滯留臺灣的鄧禹平左等右等,一直無法等到回大陸的機會。為了排解心中那份對戀人的牽掛,他只好將濃濃的思念在文學藝術上傾瀉。他以「夏狄」、「雨萍」等筆名,創作了大量的文學作品,以及《我送你一首小詩》、《我的思念》、《傘的宇宙》、《下雨天的週末》、《除非》、《並不知道》等大量歌詞,在全球華人中傳唱。其中,《我送你一首小詩》傳到大陸,由著名歌唱家朱逢博演唱後,引起極大轟動。 鄧禹平在文學上的巨大成就,使他成為臺灣文壇上一顆耀眼的新星,各種文藝大獎頻頻降臨到他頭上,「小神童」、「鬼才」美譽滿天飛,曾得到臺灣一些政界要人的青睞。一次,何應欽率領「道德重整會」代表團到歐洲訪問,指名要鄧禹平前往。 鄧禹平的才氣驚動了蔣經國。蔣經國找到鄧禹平,要他在他手下的一個青年團體裏作文化幹事。鄧禹平懷著報效國家民族的原望投在蔣經國門下,只想將一生報負盡力施展。但他沒想到的是,他出色的工作能力和高深的文學造詣,引起了他人的嫉妒。鄧禹平看透了其中的一切,頓時信心全喪。儘管蔣經國仍許與他不少誘惑,他依然拂袖而去。 失業後的鄧禹平窮困潦倒至極。有時,他窮到連房租都付不起。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他幾乎一周有六天是在第一個演唱《高山青》的張茜茜女士家裏吃的飯。這時候,他心中更多的是對遠在海峽對岸的戀人的深切呼喚:我差小雨來敲你窗/我差輕風來按你的門鈴/我差思念來牽你——入我的夢! 詩寫好了,他獨自而歌。歌畢,又大哭大笑。然後鋪開大紙,將心中無法排解的憂愁盡情地在宣紙上潑灑。 一堆黃土埋風骨 是著名作家林海音將鄧禹平的愛情故事推向一個淒美的高潮。 60年代末,鄧禹平在臺北舉辦個人畫展。 這天,一位氣度不凡的中年女士來到鄧禹平的畫前,仔細地觀賞著一幅幅畫。她就是林海音。 突然,林海音在一幅長髮少女的側面特寫前立住了,細細地品味著作者絕妙的構思和高超的技巧,以及畫上那長長的詩句:千斟佳釀不能醉我/萬罐糖蜜不能迷我/若要我怡然酩酊/除非你那淺淺的酒窩…… 林海音來到鄧禹平面前,微笑著問道:「您能告訴我這畫中的少女是誰嗎?」 鄧禹平沉吟著沒有回答。 這時,有人悄悄告訴他,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林海音時,鄧禹平頓時熱淚長湧。他像找到知音一樣向林海音講述了畫中的少女正是他20年前的初戀女友白玫。林海音聽完這天方夜談般的故事後唏噓不已。她告訴鄧禹平,她正暢銷海內外的長篇小說《曉雲》中的主人公曉雲也是這個樣子。林海音激動地說:「鄧先生,難為你這樣為白玫相守。您有什麼需要我幫您做的嗎?」鄧禹平淒然一笑:「我想見白玫。您能幫我嗎?」林海音黯然搖頭。「要是我以後這部書再版的話,我一定用這幅畫來做封面!」 1982年,在朋友鐘光榮的幫助下,鄧禹平終於登上了阿里山。在看到阿里山秀麗的景色時,鄧禹平再次萌生回大陸和白玫相聚的願望。 1983年,鄧禹平中風後住在臺北空軍醫院,林海音多次前往醫院看他,為他捎去他愛看的書籍。一天,林海音又到醫院去看他,問鄧禹平有不有需要她幫忙的事。鄧禹平囁嚅良久,淚流滿面地說:「我和白玫相隔40餘年,恨今生不能相逢。這幾十年裏,我為她寫下了數百首詩,卻無法讓她看到。我只有一個願望,在我臨死前能將這些詩結集出版,我死也瞑目了……」林海音難過地用手揩掉眼角的淚珠,用肯定的口氣說:「你放心,我一定為您辦好這件事。」 當時,林海音是臺灣純文學出版社主持人,在答應為鄧禹平出詩集後,為了讓鄧禹平最後一本詩集更精美,更能表現他和白玫綿延一個世紀的愛情悲歌,她又去聯繫了大名鼎鼎的席慕容和楚戈,請他們為鄧禹平的詩集作畫。 二人欣然應允。楚戈雖然在病中,也抱病將一幅幅畫精心畫好,交在林海音手上。 很快,詩集《我存在,因為歌,因為愛》出版了。這部凝聚著鄧禹平一生情結的小集子很快在臺灣引起巨大轟動,成為臺灣當年十大暢銷書之一。 當病中的鄧禹平看到這本裝幀精美的詩集時,他抓住林海音的手感慨萬千:「如今我什麼也沒有了,只剩下了詩。如果沒有了詩,也許早就崩潰了……」 詩集出版後不久,林海音意外地收到了一個來自大陸的包裹。 1984年,時任中央音樂學院教授的作曲家羅忠鎔(鄧禹平中學同學)前往澳大利亞講學後,觀看了一場音樂會。在回使館途中,他隨手拿起音樂會的樂譜翻看。在翻到《高山青》(臺灣稱該歌曲為《高山青》)時,他突然看見詞作者是鄧禹平! 事隔40年,羅忠鎔一直以為《高山青》是臺灣民歌,沒想到竟是自己的老同學所寫。羅忠鎔看著鄧禹平的名字熱淚長流。40年不見,他無法得到鄧禹平的片言隻語,如今,心中那份對老友的思念強烈地撞擊著他的心。他一口氣向海外友人寫了十多封信,探訪鄧禹平的下落,也給林海音寫了一封。 不久,林海音回信了,將鄧禹平在臺灣的近況告訴了他。羅忠鎔拿著林海音的信,風塵僕僕從北京回到三台,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白玫。 望著手中的信,白玫一次次哽咽難語:「禹平,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當夜,羅忠鎔、白玫焚香沐浴,由白玫彈奏鋼琴並演唱《高山青》,羅忠鎔則在一旁指揮。高亢優美的旋律在狹小的房間激情飛越,深深地鐫刻在答錄機薄薄的磁帶裏……當他們最後一次錄完《高山青》時,東方已是晨曦高掛。白玫撫摸著手中的磁帶,一遍又一遍喃喃自語:「禹平,你聽聽,這是我的聲音。40年了,你還能聽出來嗎?」 林海音匆匆拿著錄音帶和信來到鄧禹平的病床前。此時,鄧禹平已深度昏迷。林海音輕輕地在他耳邊呼喚著:「禹平,你的女友白玫給你來信了。還給你唱了歌。你聽聽吧。」鄧禹平的身子輕輕地動了一下。林海音打開答錄機,《高山青》的旋律靜靜地在病房迴旋。 錄音放完了,鄧禹平仍一動不動。但林海音發現,鄧禹平的臉上,已是熱淚長流!而這熱淚,也是鄧禹平最後一次為自己最親愛的人所流下的幸福之淚,仿佛在為他們淒美的愛情作最後詮釋。 這天是1985年12月21日,鄧禹平在親人的聲音中悄然離開了他十分眷戀的世界。 白玫是在廣播裏聽見鄧禹平去世的消息的。她沒有哭,而是默默地讀著鄧禹平臨終前留給她的詩:化我的思念為白雲片片/飄過平原/飄過高山/飄到你的頭頂、窗前/默默地投給你/我那愛的詩篇/一千遍/一萬遍…… 1988年,了無牽掛的白玫在憂思成疾後一病不起,不久也追隨鄧禹平而去。 高山依舊常青,澗水依舊常藍,傳遞是不斷地、美好地對愛情的謳歌,我想那紛亂的時代能有如此感人至深的愛情,物欲橫流的今天卻難見這樣的守望,他們相思的痛苦也有相愛的甜密,只是在那高山碧水間一曲嘹亮的情歌帶我們去祝福,祝福所有海峽兩岸的愛情都能像這歌聲中唱的一樣美滿。 (孫才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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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先備好一杯好茶/咖啡/啤酒、坐下享受讀此感人至深的好文: 七個字的『人生感言』 2019/06/24 Post by 江漢 最新芬芳 瀏覽數 14,510 次 草根影響力新視野 江漢 2019年6月12號,當年黑貓中隊的張立義先生因心臟病辭世,享年91歲。 隨著張立義先生的過世,我認為這是我接觸過最具戱劇張力的真實故事 ,也落幕了 。 這段當年牽涉了兩岸對峙 、美中冷戰 、美國CIA與蔣經國先生的密約、中華民國空軍那永遠該被紀念的35中隊、還有那段世間極美也最揪心的愛情,真是橫跨超過半個世紀史詩般的故事。 在大時代中的小人物卻活出了不平凡的一生。 黑貓中隊已有很多的訪問、報導以及紀錄片的拍攝。相信對很多人來說是不陌生的。而我,也曾在我訪問過這麼多人物中,留下了一段美麗的緣份。 我大概是2011左右,讀到了由張立義先生自述、鐵夫先生執筆的『衣冠塚外的我 —不是英雄是倖存者—』,當時就感動莫名,覺得這個大時代的故事太感人了,就決定在我的廣播節目『天涯共此時』中,向聽眾敘述這段故事。 20年的廣播我幾乎沒留下什麼手稿,不知為什麼? 當年為這節目所準備的手稿、選播的歌曲我至今還保存著,由於當時並沒有訪問當事人,純就我讀這本書的感覺和聽眾分享,兩個小時中我娓娓訴說著這段故事的始末……… 張立義先生1965年1月10號駕駛U2飛機在內蒙古被飛彈擊中,他彈跳後在七萬呎的高空大概翻滾了六萬呎,降落傘才在一萬呎高空打開,降落在冰天雪地的沙漠。 張立義先生被俘且中共對外封鎖消息,台灣方面也只能給他做了一個衣冠塚。 張立義開始了在中國大陸18年的歲月。 前五年是被監管的歲月,雖然行動不自由,但也因此避掉了最腥風血雨的文化大革命。 之後近十年時間他插隊、落戶、下放、勞改、進入工廠,但卻因此回到家鄉,與闊別了近27年的母親重逢、陪伴並送終,之後三年進入南京航空學院當工程師。 中美建交後,他的俘虜生涯有巨大變化,他和另一被俘袍澤葉常棣先生被通知,可以被釋放返回台灣探親,但如何返台? 怎麼交接俘虜卻完全不知! 對張立義先生而言這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當年七萬呎高空的劫後餘生,18 年來雖日夜思念妻子及三個子女,不敢奢望會有再見面的一日? 但一到了香港才知陷在一個完全不知的未來? 他們倆人不願意再回去大陸,台灣方面卻因為恐共,想到這兩位被俘了18 ~20年的人,早不知被共產黨洗腦成什麼樣的恐怖紅色共黨了? 堅持不讓他們回台! (他們的同胞不斷的替他們提出申請返台都沒有回音)? 沒有護照、沒有國籍的他們真不知下一步怎麼走? 直到訊息傳到了美國CIA,山姆大叔倒是比較有情有義,認為這兩個英雄是為美國做事,美國應該伸出援手就把他們直接接到美國....... 以上這段我寫的輕描淡寫那段故事,但在廣播中我是配合著空軍軍歌、還有勞改時的幾首着名『紅歌』,用音樂歌曲配合敘述著他那18年被俘歲月,也用了劉德華唱的『黑蝙蝠中隊』,一同紀念那個非常年代,兩個偉大中華民國的『空軍中隊』來歌頌他們。 節目做得十分感性,我在描述他的夫人張家淇女士,在當時的氛圍,如何排除萬難到香港見他一面時,彼此的一段「對白」,我用的是費玉清唱的『情深往事』當背景音樂,來敘述這一段! 當時我是邊說邊聽著這首歌,我幾乎是完全失控,我的述說都因哽咽而語不成句....... 『其實我不想離開,只是有太多無奈,幾時才問得明白,這結局誰在安排。 忍不住再走回來,回頭一片滄海,輕輕把窗門推開,往事又湧進胸懷。 曾經是個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走的人,曾經是盞不到蠟炬成灰絕不熄的燈, 如今殘夢已時早晨,清醒有幾人,還不是為了情深太難舍。 情不自禁,重新撬開心中這把鎖,想起當初決定離開的時候, 也是心痛難忍情深難舍路難走;情不自禁,多年以後還是走回來, 想起當初決定留下的時候,也是為了無怨為了無悔為了愛。』 張家淇見到張立義時問了他一句:「18年了,你成家了嗎?」張立義回答「沒有」,家淇多麼希望他的回答是:「是的」。 因為她一人帶著三個孩子,八年後與一位何上校結婚,何先生也允諾替她找照顧三個孩子,三個孩子後來各有成就,都非常感謝何伯伯的照顧。 家淇因此覺得對不起張立義!但他回答:「這是命運的安排 我們誰都沒有對不起誰?」兩人唯獨能做的只有抱頭痛哭。 鑒於台灣政府的重重規條,兩位英雄只能先到美國,像是換個地方繼續的『插隊落戶』, 那時透過媒體報導還有張小燕等人大力鼓吹、加上軍中袍澤四方陳情,又經過了八年他們才得以返回台灣。 在整個故事中有一個至今沒有影像、沒有聲音者,就是那位曾任國防部副處長的何上校,當年家淇和他結婚時,她就告訴何先生,因為她沒有看到張立義的屍體,如果有一天他回來了,他們的婚姻就『自動失效』。 何上校也信守當年承諾,當張立義回到台灣時,何先生就『自動消失』了。 這個大時代的小人物們,為何能有這樣的情操?也是我感動至深的點。 JUYH02 命運就是如此作弄人,張立義夫婦於1956結婚,婚後的第九年,張立義因出任務失去音訊18年。 重逢後在經過8年之後再復婚,這整整已是26年的光陰了。 之後12年的聚首,可說是他們彼此人生最美好的歲月,但26年的等待卻僅給他們短短12年聚首,家淇就因病離開了他..... 那晚在廣播中我極其動情的敘述了這個故事,也深感正因為我生在這個時代,才會看到這樣的故事而被感動。 節目結束前我向聽眾承諾:「雖然我完全不知道張立義先生如今人在何方? 但相信我! 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找到張立義先生,做段訪問,看看他本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一生? 以饗聽眾!」 我節目結束曲是鄧麗君唱的『莫忘今宵』音樂才響起,電台電話就響了,有位聽眾指名找我 :「江漢,我就是這本書的作者,我姓周,我知道張立義現在在那裡?我是你的忠實聽眾!」。 當時我真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幾乎用顫抖的聲音問他:「這是真的嗎?」本來還想怎麼才能運用關係找到張立義先生,這下子真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當天晚上周伯伯就撥了電話給張伯伯,告訴他有個江漢會到台灣會訪問他。 而我隔天就連絡上張伯伯約好了何時返台訪問他? 張立義先生在電話中告訴我其實他已經不太說這個題目了,但看我這麼殷切,他很願意和我聊聊。 隔沒多久,我就在11月飛回台灣,約好了張伯伯在他運動(游泳)後和我見面! 那時他已年過八十,依舊維持著每天運動的好習慣,張伯伯精神很好操著一口南京鄉音,非常客氣的接待我入屋,還特別提醒我:「我口才不好,腦子這些年也不靈光了,怕不能達到你的要求!我真的沒有你以為的偉大!」還露出靦腆不好意思的笑容。 其實,對我而言,能坐在他的跟前看看他『我心已足』。 他究竟是時代的犧牲者,還是在洪流中沉浮的不由自主? 坦白講,老天也好,國家也好,命運也好,似乎都虧欠了他! 但他沒有向誰討過公道? 只是一再的強調:「我不是英雄,只不過是倖存者」。他說:「我從七萬呎高空墜落時,我就不相信我能活著,而我還能活到現在,我已是很幸福了」。 其實,張伯伯的話真是不多,一般人要是有這樣經歷都可以好好發揮一下了! 但我們還是做了足足一檔兩小時節目所需之量,把張伯伯一生走過了一遍,他雖然很驚訝我對他的過往如此了解,還是一再的說:「我真的很平凡」,我印象深刻的是,我問到他一些不容易的人生經歷時,他總是跳脫自憐自哀,完全用正面思考,不讓自己陷入是犧牲者之中...... 那五年被軟禁監視的歲月是用什麼心情怎麼度過的?: 「被看管、失去自由是事實,但那是一個瘋狂的年代,社會不安、人們造神。 以我這麼黑的右派又有反動的背景,如果在外面不知會被鬥成什麼樣子?被軟禁反而好像是被保護一般」 近十年的勞改、下放會覺得日子苦或不平嗎? 「我們本來就生在一個戰亂年代,而且我們在受U2 訓練時,那個訓練才叫做九死一生,所以勞改、下放到農村,和可愛純真的老百姓一同農作,真的一點不苦,那些農民不知我的背景,我們像一家人一樣。 後來我再返大陸和他們重逢,仍然親的不得了,至於物質生活, 我本來就沒慾望, 我那些軍中兄弟後來去了民間航空,日子雖然優渥,但有誰有我這樣福氣? 能再回到母親身旁,陪伴了她這麼多年直到她去世。 兩岸開放後,那些朋友回來都已見不著父母,跪於父母墳前哭的肝腸寸斷,你說誰得誰失?」 怎麼看和張媽媽(家淇)人生的聚合? 「她小小年紀我就看她長大,在大陸的那18年我的確好想她,不知為何? 總覺得只要我不死,我就能再見到她。也不知道我的信心從何而來? 大概主耶穌就是一直與我同在吧! 是的! 如果她能再多陪我幾年,我一定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但....」。 張伯伯的家,一推門進去就可看到家淇女士的放大照片掛在牆上,美麗氣質兼具。 (張媽媽是我好友陳榮生的小學老師,直至現在陳榮生都記得老師的美麗)。 另有一副大的『日曆』日子停留在2003年8月9號,就是張媽媽過世的那一天,好像張媽媽的走,張伯伯的世界也停止運轉了.......。 您怎麼看何上校? 「我是真心的感謝他,我也想去拜訪他,但他好像不願意面對,所以基於尊重,我也不便打擾。 倒是鼓勵孩子們要常去看他,他是我們家的恩人,他的離去我心中也是愧疚,但要怎麼說呢? .....」。講這段話時,張伯伯說的特別謹慎也說的更慢,我想那是心中多重糾結的情緒吧!如他所說『說什麼好呢?』。 對這樣的人生,是否不平?有過念頭向誰討個公道嗎? 「向誰去討公道?我真的沒有,我一生相信神,都有祂的安排,事實上,我還覺得他給我的已超過我該得的,我能健健康康的活到現在不是很好嗎?我這一生看似被剝奪,但真的被恩待甚多,若真像你所說的磨難,我怎能至今還這麼好呢?就算很多人都說台灣中華民國對不起我們,我都不覺得了!」。 通常在我結束訪問時,我會請受訪者就著他的經歷,給聽眾分享他的人生感言,尤其像張伯伯這麼様的戯劇人生!我自然希望他的一番特殊的人生際會能給大家一些鼓勵。 在我訪問過這麼多人中,每個有點故事的人,大概都會说出一段可歌可泣的人生感言,也的確可以激勵人。張伯伯慢慢對我說「江漢 ,我只有七亇字回答你」,我充滿期待且聚精會神的等待他的『人生感言』...這時,張伯伯閉上眼睛,幽幽的從嘴裡說出了這七個字的『人生感言』: 『哈利路亞!感謝主」。 聽到這七個字,似乎已涵括了一切,無再多說什麼! :「謝謝您!張伯伯!您看似平凡,但留給我們的卻是無窮寶藏!這一個世代,因著您們才顯得價值無限。而您因信仰而有的平凡且心安喜樂,是所有信仰的真諦,再次謝謝您!我們永遠懷念您」! 在此特別感謝周俊良周伯伯(衣冠塚外的我──不是英雄是倖存者──的作者,鐵夫先生)要不是那晚現場廣播結束後他的一通電話,我也無法與張伯伯結下這段美麗訪問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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