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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終將還沒收割完﹔女兒躺在我懷裡﹔睡得那麼甜﹔
今晚的露天電影﹔沒時間去看﹔妻子提醒我﹔羞羞瘋人氣的踏板﹔
明天我要去鄰居家再見﹔天前孩子哭了一整天﹔鬧著要吃餅乾﹔
藍色的迪卡﹔上衣﹔通往行李﹔蹲在車輛邊上﹔給了自己兩千﹔
這是我父親日記裡的文字﹔這是他的青春﹔留下來的三文石﹔
這十年後我看著淚流不止﹔可我的父親已經老得像一個影子﹔
1994年﹔終將早已收割完﹔我的老母親去年﹔離開了旅行
1984年﹔終將還沒收割完﹔女兒躺在我懷裡﹔睡得那麼甜﹔
1984年﹔終將還沒收割完﹔女兒躺在我懷裡﹔睡得那麼甜﹔
1984年﹔終將還沒收割完﹔女兒躺在我懷裡﹔睡得那麼甜﹔
1984年﹔終將還沒收割完﹔女兒躺在我懷裡﹔睡得那麼甜﹔
1984年﹔終將還沒收割完﹔女兒躺在我懷裡﹔睡得那麼甜﹔
1984年﹔終將早已收割完﹔我的老母親去年﹔離開了旅行
女兒抓著馬尾鴨跑進了校園﹔可是她最近有點孤單﹔收了一大圈﹔
想一想未來﹔我老成了一堆酒﹔出錢﹔那時的女兒一定會美得很驚艷﹔
有個愛她的男人要娶她﹔回家﹔就想到這些﹔我絕不忍看她一眼﹔
這是我父親日記裡的日子﹔這是他的生命留下﹔留下他的三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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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五個月治好癌症] 許緯濠: 前言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就發生在我的家庭、我爸爸的身上。 當醫生告知父親罹患癌症時,全家瞬間進入愁雲慘霧之中。 從發現到痊癒,一年半的時間裡,我們全家,包括父親自己,如何從失望傷痛中勇敢地面對事實,如何藉由罹癌去了解到健康與疾病的因果關係,如何憑藉宗教的力量,從心靈上和身體上得到實質的幫助,最後了解到生命的意義和內涵在哪裡。 經過一年多的努力,我們成功了,父親完全康復了,過程中沒有受到一刀一針的痛苦。今天,我很誠摯地將這一個抗癌成功的經驗,分享給需要幫助的人,希望對同樣遭受到癌症折磨的患者,能夠脫離痛苦,得到正確的幫助。 希 望大家對此抗癌藥方一定要有信心,很多人都因為信心不足而失去很好的治療機會,殊為可惜,因此我將爸爸的整個過程故事,清楚地敘述,讓大家能肯定在抗癌過 程中,每個方法都很重要;不論你對宗教堅信與否,只要願意去實踐,一定會有正面的幫助。另外,在此籲請由此藥方而受惠的人,能夠將此藥方廣為流傳,幫助更 多需要幫助的人。 一、發現癌症 我是一位佛教徒,內人亦是,全家包括子女均有受到一套佛法教育,可謂是佛教家庭。 媽 媽吃素約20年,但是爸爸卻是一位無神論者,完全不信宗教這些事,可是為人善良和氣,做了很多救人的善行。民國95年(西元2006年)底,父親因為長期 排尿困難,接受徹底的檢查,最後榮民醫院、嘉義基督教醫院、慈濟醫院均判定父親得到攝護腺癌,但是尚未達到轉移的末期。年近80的父親,外表看似60餘 齡,氣色頗佳,唯近年來體力嚴重不足,步履緩而無力。經過各大醫院宣布罹癌後,原本開朗的父親,頓時失去鬥志,每天幾乎除了吃飯,就是躺在床上睡覺,悶悶 不樂,不大言語,慢慢地情緒愈來愈易怒,很少看到笑容。 我與多位醫生討論父親的病情,大概不離服用荷爾蒙藥劑,或化療,或放療,或手術;而大部分的醫生部贊成手術,因父親年事已高,怕體力無法負荷,而且沒有證據指出手術能增長壽命。 事實上西醫療法是無法證明可治好癌症的,因此父親心中只有兩個字—「等死」,情緒降至谷底。 這 期間父親數度耐不住,堅決要去開刀手術,不要我們插手。我與弟弟商量,告知我不願父親手術的立場,因手術後遺症太多,會引發更多的問題,我們兄弟居外地, 僅父母同住,母親身體也不好,無力長期照顧病患,而且手術僅會令父親苦上加苦,對其病症沒有實質的解決。弟弟接受我的想法,因此,父親有陣子對我們很反 感,認為我們不理他、不管他的死活。 我們兄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我希望藉由宗教的力量,告訴父親死並不可畏,死亡的過程,及善用剩餘生命等,顯然父親無法接受,一直無法打開心結。 二、治療對策 我們已知西醫療法僅能延緩死亡、延緩癌症的擴散,並無法徹底治療、根除癌症;因此,我們想以中醫或草藥的療法治病,期間也遇到了善心人士介紹名醫或名藥,前後一年的時間,請父親耐心服用這些藥,花了不少錢,最後對病情均無改善。 我深思癌症的原因,用佛教的因果論去思忖,發現眼前的一切事實,都是過去一切行為不當所引發;若欲改善眼前的症狀,則必須行為改變、飲食改變、思想改變、習慣改變,徹底斷除癌症形成的原因,至少也令它不再惡化。 因 此,我極力要求父親吃有機素,不要再吃魚肉,杜絕其中有毒物質再進入體內;第二,要求父親每日補充很多植物酵素,利於將原有體內的毒排出。由於我們極力地 要求父親這兩點,造成很多次的爭吵,因為要改善數十年來的習慣沒那麼簡單;但我們仍很堅定地請父親食用,請母親準備;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適,父親也吃得很清 淡了。 這段期間的檢查,果然指數下降,沒有再升高,PSA值(編按:PSA值是前列腺特異抗原/Prostatic Specific Antigen的縮寫)大概沒什麼波動,但也降不到正常的範圍,只能說有控制無惡化,並無好轉跡象。 過了一段時間,父親又耐不住了,執意要去手術,用命去拚拚看;他意志看似堅定,任憑我們說破嘴,他都不相信動手術後會有的後遺症,他認定手術可令他如以前健康自在。 我們心急如焚,不願眼見父親往火堆裡跳。 三、冤親債主開始顯現 在這段時間裡,父親除了病障顯現,其他的業障也陸續出現,他常在夜裡睡眠中被踢、被打,痛得哀嚎,醒來什麼都沒有。接著更嚴重的事情發生,父親開始看到一些非人,也就是靈魂或是鬼出現在他房裡,令他產生極恐懼不安的情緒。 我 們學佛的家人都知道為何會發生這些事,但父親執意不願接受佛教所言的各種觀念,或對治的做法,只認為可能是他自己眼花所致。我們一直煩惱著這些事情,儘量 多陪父親。我們知道他的日子不多了,心裡反覆訓練自己,父親即將離開我們,我們先行去學會忍受失去父親的痛苦,並安排可能發生的種種事情。 最令人憂心的是,在這種情形下,父親的情緒變得古怪,任何家人的話都聽不進去;他的行為好像被某些力量所主宰著,一直朝著某個方向被牽引。我們非常有無力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一直走向一個不大吉利的未知。 一直到有一次,房間同時出現兩位裝扮時髦的女士,而且停留約15分鐘後,父親起身呼喊鄰房的母親無效後,他才開始相信他所見是真的。 四、癌症治療的方法 那個當時,父親也不再相信什麼耐心的食物療法,不再吃有機健康餐,也沒耐心喝果汁酵素。沒多久,指數又開始升高,某位醫生要父親趕快動手術,因為他怕父親的癌症轉移擴散,就無法處理了。 這 樣一個善意,又使我們全家陷入極重的壓力中。如果反對手術,而致病情轉移惡化,父親對我們不諒解勢必加重,是否因此含恨而終?不讓父親手術是我提議的,這 發現罹癌的一年裡,我始終反對手術,父親苦在心裡敢怒不敢言。我常想,如果罹癌的是我,我是否會用對待父親的方式對待自己? 既然我是個佛 弟子,並了解到現有的西醫技術、觀念是無法完全消除癌症的,我為何不聽佛菩薩的話,用佛菩薩的方式治病呢?因此,我內心打定主意,開始說服我周遭的家人, 請他們支持我。 媽媽和內人均學佛沒問題,最後弟弟一家人也不反對;於是我們合力請父親配合,但父親不信宗教,非常冷淡,無論怎麼說均無法令他升起信心。我 們說明我們的苦心希望他能照著做就好,最後他點頭答應,雖然不相應,最後也不反對了。 從父親的表現及佛教的觀念,是過去世(前世)有傷害到別人,那些冤親債主要上門索債了,因此,我們要還人家的債,而父親自己還最好,對病情幫助最大,無奈他不相信這一套,只好由我們來替父親做還債的事了。 我們訂了以下的做法: 1.常常布施捐善款,功德迴向給爸爸及他的冤親債主。 2.助印長壽經數百本,並親自散發流通,以期消除父親業障, 並增加父親壽 命,功德迴向父親及他的冤親債主。 3.只要参與任何佛教活動,如法會等,均將功德迴向父親及其冤親債主。 4.買鳥、買魚放生,將放生物在父親面前放出,由父親自己操作, 並將功德迴 向父親及其冤親債主。 5.唸誦地藏王菩薩本願功德經一百部以上,請地藏王菩薩渡化該冤親債主。 6.由媽媽唸誦佛號一百萬遍以上,將念佛功德迴向父親及其冤親債主離苦得樂。 7.向菩薩求藥方。 在 當時,我們全家齊力專注地做以上的事情,尤其唸誦地藏王菩薩本願功德經時,曾經大夥從各地返回,在父親面前,老小齊聚一堂一同唸誦、一同放生;我的幼兒才 六歲,剛幼稚園畢業不久,不懂國字,尤其經書上字句深難,結果他也發心,用注音符號慢慢拼音,將一整部地藏王本願功德經唸完,歷時半月有餘。 或許我們一直如佛菩薩的方法在替父親治病,有受到佛菩薩的加持;有一天,我很憂傷地想著父親的病要如何醫治,希望能從電腦中找到一些可參考的藥方,沒想到隨意點幾個字,竟出現一篇有關治療攝護腺癌和其他癌症有效的留言和和藥方,從此改變了一切。 這 是篇署名Eric的留言,他也是一位學佛的修行人,告訴網友他家親屬家人等三人罹癌後,吃了這帖藥後全部康復的事,並列出藥方,及指出藥方來源。本藥方曾於民國66年10月25日刊載於中國時報第七版。 此藥方主治各種癌症,已證實對腸癌、肝癌、肺癌、子宮頸癌、乳癌、胃癌、膀胱癌、攝護腺癌、尿酸過高、強 化肝功能、痔瘡等,確實具有良好效果,尤其對直腸癌更具有神效,但是對於乳癌的效果比較不明顯。 藥方如下: 紅棗    18粒 火巷    30公分長(鮮品) 半枝蓮   1兩(重症1兩半) 白花蛇舌草 2兩(重症4兩) 蒲公英   2兩(重症3兩) 請到青草店購買,價格便宜。 作法如下: 1. 將火巷切塊,連同其他四味藥共煎兩次,第一次以15碗水入之, 第二次以10碗水入之,必須用小火煎2小時以上,日夜當茶喝, 其味稍苦,可加入冰糖,喝不完 可置入冰箱,明天繼續喝; 服藥後兩小時內勿飲其他飲料,以免沖淡藥效。 服藥期間,尤其前幾日,會有大小便不正常排放, 或濃血,或黑便等,無須驚慌,此乃排 毒現象,排毒過後病體就會改善。 2.這帖藥主要是將酸性體質轉變成微鹼性,故幾乎所有自由基所引發或因酸性體質所引發的疾病均有效,最好每天要喝2000cc以上,快者3至4個月就可痊癒了。 3.火巷中的白色乳汁有劇毒,絕對不可以噴入眼睛,會有失明的危險,但經過熬煮後,就變成很強的抗癌藥了。 五、癌症完全康復 我向佛菩薩求到的這帖藥方,並沒有馬上給父親飲用,雖然該位上網的佛弟子真誠,又有見證人,但要將父親的安危就押在網路的一帖藥上,我猶豫了幾天,萬一父親服藥後產生不測的後遺症,我如何對家人、親戚交代? 我很惶恐,最後提起勇氣向家人說明這帖藥;在大家還沒有肯定答應我時,我已經把藥買回來,請父親服用了。當天晚上父親有一些胃腸排毒的不適,之後一直很順利。 父 親大概一星期服4至5帖,一個月的藥費才一仟多元。我向父親表明,如果我用佛法的各種方式,仍無法令父親的病好,則不反對父親去動手術。所以,我請父親認 真地服藥,四個月後去檢查,而我們家人則認真地行善、誦經、念佛等事,並將所有功德迴向父親及其冤親債主,希望父親的冤親債主得到功德後,能夠離苦得樂, 不再糾纏父親。 服藥一段時間後,父親原來排尿困難的症狀解除了,且一直在改善進步當中,夜裡也沒發生有冤親債主再來打他的事,氣色很好,講話的力氣飽足,我心裡很高興,但不知道父親的癌症真否有治好的可能,或者只是控制住不惡化而已。 四 個多月後,按捺不住的父親,自己偷偷跑去檢查,醫生告訴他,指數已降至正常值的範圍內。他又跑去另一家醫院,醫生也宣布他癌症消失了。父親仍不死心,又跑 到從未看診過的長庚醫院,沒想到該醫生竟說:「是不是之前的醫院誤診啊,你沒有癌症呀!」這次,父親總算笑了,而且笑得很燦爛。 自從服這帖藥,到三家醫院檢查完畢,確定父親的腫瘤完全消失,剛好五個月,連同之前的盲目治療,共約一年半的時間;我們全家欣喜若狂,心頭一個重擔也完全放下了。父親至今仍喝著該藥保養,每天都很快樂。 這 陣子父親對我異常關心,我知道他很感激我這個兒子。回想這一年半,我用了異於常人的方法,一直不願意父親去動手術,去放療、化療,那些方式會給父親帶來多 少痛苦,我知道他會撐不住。期間多少次向佛菩薩祈求,全家總動員如佛法行持,最後證明,父親在沒動一刀一針之下,完全康復;這完全是宗教的力量,佛菩薩的 加持才有這樣的結果,也取決於我們對佛法的信心。 六、給讀者衷心的建議 我相信,罹患癌症,能像我父親這樣完全康復的人不多,而且過程中父親的確沒受到痛苦的折磨;有兩個主要的原因, 第一個是父親平時樂於助人,累積了一些福報, 第二個是他有一群相信佛法的家人,願意照著佛法的思維方式而行,所以在很多關鍵點時,抉擇正確,抓住正確的治療方向,才沒有受到很多的痛苦。 在此,我要至誠地感謝網路上的Eric慈悲地提供良方,同樣是學佛的佛弟子,這樣的善緣,也許是佛菩薩的牽引吧! 書行至此,並非要大家生病不要看醫生,不管醫生的建議,而是希望讀者或患者,能夠學習佛法來加強心靈的力量。修學佛法可以得到處世的智慧,讓我們了解細微的是與非,錯誤減少了,痛苦自然減少,快樂自然增加。抉擇對了,當然就能求什麼得什麼。 癌症雖然可怕,如果我們知道它發生的原因為何,自然能夠將之杜絕或治療。癌症發生的原因多且複雜,但是絕對離不開生理與心理兩方面,能夠同時兼顧兩方面的保養或調適,才能消弭癌症於無形。 本篇句句確實,完全沒有造假。此帖藥方可以治療很多種癌症,但是,失去宗教心理的依靠,沒有宗教堅強的信心,雖遇得良方,不見得能獲得信任,也不見得能夠持續治療。 本文以淺顯易懂的方式述說,希冀廣大苦難的癌症患者,都能得到此文的幫助,得到無量佛菩薩的加持,讓受苦的肉體和受苦的心靈得以離苦,得到快樂又有尊嚴的人生。也希望大家能再傳達出去,以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這也是本人寫此文的目的。 中華民國97年7月許緯濠
    1 人回報1 則回應4 年前
  • 這篇文章是費玉清用自己的視角寫的,但是卻深深地說到了我們這一輩人的心坎裡,很感人! 文章題名叫《我 的傻父親》,有點長,但絕對能讓你一直看下去。 自從我紅了以後, 工作非常忙碌,我沒什麼時間陪母親,父母又早早離了婚,家裡的老母親是我最擔心的。 我決定要給她找個老伴,你就這樣來到了我家。 同父親相比,你平凡得實在是沒什麼優點可言。 可是母親需要一個老伴兒,而她的要求也務實本真很多——只要人好就行。 你是遠近聞名的好人,具體地說,你是一個老實人。 你深知自己配不上母親,你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退休工人,房子小、工資少。 說實話,母親也只是為了給介紹人面子,才決定去見你的。 而最終讓母親對你產生好感的原因,是你的那手好廚藝。 見面後,你誠懇地邀請母親留下來吃飯,母親不忍拒絕,她留了下來。 你沒讓她伸一下手,然後就做了四菜一湯,讓母親吃得不忍釋筷。 臨走時,你對我母親說:“以後要是想吃了,就來。我家雖不寬裕,但招待個南瓜還是一點兒都不費力氣的。” 後來,母親又看了幾個老頭兒,可是,雖然哪一個看上去條件都比你要好,但最終母親還是選擇了你。 理由其實算得上自私,她照顧了我大半輩子,她想做一回被照顧的對象。 你把我母親照顧得很好,她每次見我都嚷嚷要減肥,那語氣是幸福的。 我猶記得從前,父親還在的時候,每一次我回家,她都跟我抱怨,抱怨我父親那幾乎堅守了一輩子的陋習。 你做的飯的確好吃,我在吃了幾次之後,對自己所做的飯頗有幾分不滿。 一次,和你們一起吃飯時,我忍不住說:“下次屠叔做飯時,我一定邊上學著點兒。”你卻說:“我這輩子啥都做不好,就長了點兒 吃的本事。你可都是做大事兒的人,千萬別跟我學。要是饞了,就回來,隨時回來。這做飯的啊,最怕自己做的東西沒人吃。” 回家的路上,我跟姐姐複述了你的話。 她說:“他這個人,天生伺候人的命,天生就願意低到泥土裡。咱媽有福氣,老了老了,當把皇太后。” 我一邊開車,一邊用眼睛的余光感受姐姐對你的輕賤,心裡並不想替你辯解什麼。 畢竟,你始終是個外人嘛。 我搬新家的那天, 你和母親來給我們燎鍋底。 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可是,等到吃飯時,你卻沒有出現在主座上,你像是掐算好了時間,等賓客散去,你回來了,仔細地收拾著那些狼藉杯盤,將剩菜剩飯裝在你事先 準備好的飯盒裡,留著回家吃。 母親不希望你這麼做,覺得委屈了你,你小聲對她嘀咕:“晚上我給你新做,這些我吃。” 母親說:“幹嗎天天吃剩菜剩飯呢?你知不知道我見你這樣,心裡很難受。” 你卻說:“你千萬別難受,讓我看著這麼浪費我心裡才不舒服呢。玉清的錢都是辛苦換來的,咱幫不了孩子,那就盡量幫他省點兒。” 你的話,讓我母親心疼了很久,然後她決定告訴我。 聽著母親在電話裡替你說好話,我內心的感受很複雜,同時也為自己的這份複雜感到慚愧。 漸漸地,對你的好感越來越濃。 有時候,甚至有一些依賴,你總是無聲地為我們做很多事換掉家裡的壞水龍頭;母親住院時,不眠不休地照顧她,直到出院後才告訴我們。 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你也會病倒, 而且病得那樣嚴重。 你在買菜的路上轟然倒下是腦血栓,半身不遂而臥床。 我,還有你的兒子,起初對你的治療都很積極,我們希望你可以好起來,依然可以像從前那樣為我們服務,任勞任怨地。 可是,你再也沒有站起來。 原先只會微笑的你,變得無比脆弱,總是流眼淚, 我母親照顧你,你哭;你兒子給你削水果,你哭;我們推著輪椅帶你去郊遊,你哭;多次住院,看著錢如流水般被花掉,你哭。 終於有一天,你用剃須刀片朝著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切了下去。 搶救了5個小時,你才從死亡線上掙扎著回來,很疲憊,也很絕望。 沒有想到的是,先我棄你而去的,是你的兒子。 他開始很少來看你,後來連電話也不接 ,更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母親在這個時候跟我提出要和你分手。 你們本來也沒有登記,就是一拍兩散的事情。 母親跟我說:“我老了,照顧不動他了。媽幫不上你什麼忙,但也不能撿個殘爹回來,做你的拖累。” 這就是冰冷的現實。 我不想讓母親去做這個惡人,於是我狠狠心,決定由我來說出分手的話。 我對躺在醫院裡的你說:“屠叔,我媽病了。” 你的眼淚又是奪眶而出,我盡量做到不為之所動。 “你知道,我媽也一把年紀了。這些日子,她是怎麼對你的,你也是看見了。”你繼續流著眼淚點頭。 “屠叔,我們都得上班,我媽身體又不好。你看能不能這樣,出院後,你就回你自己的家,我幫你請個保姆。當然,錢由我來出,我也 會經常去看你。”話說到這裡時,你不再哭了。 你頻繁地點頭,含含混混地說:“這樣最好......這樣最好。不用請保姆,不用……” 走出病房,我在醫院的院子裡還是流了眼淚,說不清是解脫後的輕鬆,還是心存愧疚的疼痛。 我去了家政公司, 為你請了一個保姆,預交了一年的費用。 然後,去了你家, 請了工人把你的家重新裝修了一下。 我在努力地做到仁至義盡。 不為你,只為安撫內心的不安。 你出院回家的那天,我沒有去,而是讓司機去接的你。 司機回來後對我說:“屠叔讓我跟你說謝謝,就算是親兒子,也做不到你這一點啊。” 這些話,多少安慰了我,我感到了一絲輕鬆。 可這輕鬆並沒有持續得太久。 你不在的那個春節,過得有些寂寥。 再也沒有一個人甘願扎在廚房裡,變著花樣地給我們做吃的。 我們坐在五星級酒店裡吃年夜飯,卻再也吃不出濃濃的年味。 外甥在回家的路上說:“我想吃爺爺做的飯。” 姐姐用眼睛示意外甥不要再說話,可是,外甥反而鬧得更兇:“你們為什麼不讓爺爺回家過年? 你們都是壞人。”姐姐狠狠地給了外甥一個耳光。 可是,那耳光卻像打在我的臉上,臉生生地疼。 外甥的一句話,讓我們曾經自以為的所有心安都土崩瓦解了。 我從後視鏡裡,看到母親的眼睛也紅紅的。 不知道在這個夜晚,屠叔,你跟誰一起過? 又是否也會想起我們? 會不會為我們的無情,心生悲涼! 當天夜裡我就驅車去了你那裡。 你步履蹣跚地給我開了門,見到我,嘴上在笑,眼裡卻有了淚。 走進你冷鍋冷灶的家,我的眼淚再也沒有止住。 我拿起電話,打給你的兒子,大罵一通之後,開始給你包餃子。 保姆回家過年了, 給你的床頭預備了足夠吃到正月十五的點心,我再次在心裡狠狠地罵了娘。 熱氣騰騰的餃子終於讓你的家裡有了一絲暖意。 你一口一個地吃著餃子,眼淚劈裡啪啦地往下掉。 我打開那瓶之前送給你的五糧液,給你和我各倒了一杯。 酒水下肚,我說了許多話:“屠叔,你不能怪我,我也不容易。” 你一直在點頭,依然還是那句話:“你比我親兒子都要親。” 我在初一的凌晨搖搖晃晃地離開你的家,喝了酒不能開車,只好把車停在你的樓下,一個人走在冷清的大街上,滿目淒涼。 手機響,是姐姐打來的:“你在哪兒?”我再次發了火:“我在一個孤寡老人的家裡。我們都是什麼人啊?人家能走能動時,咱利用人家;人家現在動 不了,咱把人家送回去了。咱良心都讓狗吃了,還人模狗樣地仁義道德,我呸!” 站在大街上,我把自己罵得狗血噴頭。 罵夠了,罵累了;我毫不猶豫地跑了回去,背起你就往外走。 你掙扎,問我:“你這是乾嗎?” 我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對你說:“回家。” 你回來後我的外甥,他對你又摟又親,吵鬧著要吃炸麻花,要做面人小卡。 姐姐把我拉到小屋,問我:“你瘋了?他兒子都不管他,你把他接回來幹嗎?” 我不再發火,心平氣和地對她說: “他兒子做得不對,那是他的事,不應該成為咱放棄屠叔的原因。我不能要求你把他當成親公公,可是,如果你在乎我,就把他當家人。因為在我心裡 ,他就是家人,就是親人。放棄他,很容易,但是我過不了自己心裡的坎兒。我想活得心安一點兒,就這麼簡單。” 同樣的話,說給母親聽時,她淚如雨下,緊緊地握著我的手說:“兒子,媽沒想到你這麼有情有義。” 我說:“媽,放心吧。話說得難聽一點兒,就算有一天,你走在屠叔的前面,我也會為他養老送終。再說白一點兒,以我現在的收入,養個屠叔 還費勁嗎?多個親人,有什麼不好呢?” 不一會兒,外甥進來了,進來就求我:“舅舅,別再把爺爺送走了。以後,我照顧他,以後你老了,我也照顧你。” 我把外甥摟在懷裡,心裡一陣陣驚悸,還好,還好沒有明白得太晚,還好沒在孩子心目中留下一個不孝之子的印象。 你漸漸地安靜下來,不再哭了,每天都坐在輪椅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沒大沒小地跟你開玩笑,你樂得合不攏嘴。 你把我叫到你的房間,從被子下面拿出一個存摺。 你說:“這錢,給你。我知道,為我治病你花了很多錢,這點兒錢根本不夠。而且給你錢,也沒有讓你管我老的意思,就是屠叔一點兒 心意……” 我說:“屠叔,你不用說了,我收下。” 你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 拿著這張存摺,我找到了你的兒子, 把存摺和密碼告訴了他,我對他說: “這是屠叔給你的,他知道你過得不容易。我沒別的意思,就希望你隔三岔五去看看他,不要等到哪一天他沒了你再想看,到時候你 只能在夢裡折磨自己。還有,我這次找你也是想告訴你,放心吧,屠叔的老,我來養。” 我沒有告訴你那些錢的去向,我知道,接受可能會讓你更好過一點兒。 那天,你的兒子 帶著妻子、孩子來看你,你雖然沒有流露出抱怨的意思,可是,從你們的言語之間,我還是看到了生疏的痕跡。 說實話,我的內心居然充滿了一點兒小小的得意。 親生又怎樣? 人與人之間,只有關愛,才可以親近。 就像我和你,現在,可以開各種玩笑,也可以託付各種心事。 這些,豈能用得失來衡量! 母親和你正式地登記結了婚。 這之後,每個週末,不管有多大的事情,我們一家三口都會風雨無阻地回家等待我們的永遠是一桌很家常、 很可口的飯菜。 你居然能做飯了,雖然是在輪椅上, 這在別人看來實在是個奇蹟,但是,我們卻對此習以為常,覺得你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生命不息,為兒女操勞不止。 你樂在其中,我們,也安於享受。 只是,你的孫子很心疼你,總是在我“狠心”地讓你自己夾菜或者讓你自己想辦法上廁所時,偷偷地為你服務。 看著你倆小心地保持著你們之間的默契與秘密,我的心裡溢滿幸福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漸漸地,你又像原來一樣,開始做這個家庭的配角,把自己放在努力不被關注的位置上。 你覺得那里安全,那是最適合你的位置。 我也不再同你客氣,有時甚至會命令你做一些家務,比如在你有些慵懶的時候。 我知道,我必須用這種方式盡量延緩你的衰老,延遲你完全失去行動能力的速度…… 真是太感人了! 看哭無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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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年最感人的一個真實故事(薦讀) 國學與智慧文化 10月10日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一個感人至深的故事。 因為一次意外的走失,3歲女孩肖佳慧被人販子拐走,由南昌教師家庭的嬌嬌女變成湖南衡南農村一對貧困農民的養女。直到17歲,她才終於回到親生父母身邊。 她用了6年時間,試圖把養父和從前的苦難從記憶中抹去,卻驚聞養父已身患惡性皮膚癌,生命危在旦夕。在養父的生命絕地,她毅然放棄在美國伯克利大學唾手可得的博士學位,出征日本,去挑戰一個幾乎無法攻克的醫學難題。 最終,一種將高分子材料應用於抗癌藥物的科研項目取得重大突破,引起了學界轟動,被日本著名醫學專家稱為“最耀眼的醫學奇跡”,這種抗癌方法的最大受益者是皮膚癌患者,而論文的撰寫者肖佳慧也因此被破格提前授予東京大學醫學博士學位…… 以下是肖佳慧的自述—— 01 2010年3月14日那天,是我人生的拐點。在衡南縣一中讀高三的我正在上課,老師突然走過說:“肖佳慧,你爸來了。”我極不情願地走出教室,沒好氣地問:“你來幹嘛?”他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慧慧,你爸媽來找你了。” 我一愣,顧不上跟老師請假,便激動地向大門飛奔而去,過去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重播…… 來學校找我的人其實是我的養父,他叫肖建新。從我能記事起,我就與養父肖建新和養母肖麗平一起,生活在湖南衡陽三塘鎮文村。 這是個非常貧窮的小村,整個村子只有十幾戶人家,靠種紅薯和花生為生。 5歲那年的一天,水塘對面的蔣家奶奶神色緊張地趕過來,跟正在刨花生的養父耳語了幾句。養父聽後,連忙扔下鋤頭,將坐在地上玩耍的我夾在腰邊帶回了家。 當晚,便和養母急忙收拾了幾件衣服出門了。我稀裏糊塗跟著養父母到了東莞,整整5年,養父母連春節都沒有回去過。因為年幼,我對全家這次奇怪的遷徙並不在意。但讓我感到不解的是,只要有同鄉從老家過來,養父母就會緊張地拉著人家打聽什麼。 我小學四年級時,養母不幸遭遇車禍喪生。她去世後,養父一個人實在無法又上班又照顧我,只好重新帶著我回到了文村。 沒有養母操持家務的日子,養父既當爹又當媽,他每天忙完地裏的農活,又匆匆趕回家給我做飯。 晚上,我趴在家裏最亮堂的桌邊做作業,養父在旁邊就著昏暗的燈光幫我補衣服、縫襪子。他用粗大的手指捏著鋼針,笨手笨腳,不是把袖子連到前襟上,就是把扣子縫到了衣服裏邊,手指還經常被針紮出了血。 看到養父為我忙裏忙外,我過意不去,要學著做家務。養父卻毫不猶豫地阻止了我:“你只管好好讀你的書,這些活兒爸幹得了。”養父最驕傲的是我一直名列前茅的學習成績,每當我考了100分,他總是笑得無比舒心,臉上的皺褶也舒展開來。 看上去蒼老的養父其實才40多歲,正值壯年,不少人勸他再找個女人一起過日子,但養父一概回絕了。 有一天,鄰居李叔叔來找養父喝酒,我在隔壁小房間做作業。兩人大概喝多了,聲音也大了起來。 李叔叔給養父介紹鄰村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養父不同意。 他說:“多兩個人得多添兩張嘴,我哪里養得活?”李叔叔說:“可你需要個女人呀!不行讓慧慧別讀書了,女孩家讀那麼多書幹什麼?”養父的語氣陡然加重了:“那怎麼行?慧慧這孩子聰明,是個讀書的料,不能耽誤在我手上。” 李叔叔帶著醉意說:“我知道,你是覺得對不起慧慧她親爸親媽,早知道當年他們來的時候,你就把孩子還給他們,這樣你和麗平也不會跑出去打工,麗平也不至於死在外面……” 李叔叔的話讓我的腦袋轟地一聲,兒時片斷駁雜的記憶、村民們平時對我的竊竊私語、還有那次奇怪的舉家遷徙頓時在我腦海中連綴起來…… 我連哭帶喊的追問把養父的酒嚇醒了,他不得不告訴我:8年前,一直沒有生育和他和養母從外地一個人販子手中,以2000元的價格把我買了下來。我5歲那年,我的親生父母不知通過什麼管道,竟然找到了文村,蔣家奶奶發現後,趕緊報告了養父。於是,他和養母帶著我連夜逃到了東莞…… 這一切讓11歲的我無法承受。我哭著沖出門,把養父的呼喚拋在身後。 兩天后,養父從一個樹洞裏找到了又冷又餓的我。他的臉上寫滿自責,不知是責備自己當年所做的一切,還是責備自己不該告訴我這個秘密。 02 我與養父之間從此豎起了一道高牆。一想到他付出了區區2000元錢,便把我從親生父母身邊奪走,讓我和他們都飽嘗親情流離之苦,我就恨得咬牙切齒。 更可恨的是,在我有機會重新回到親生父母身邊時,他竟自私地把我藏了起來!我在日記中盡情渲泄著自己的情緒,養父在我筆下成了一個殘暴、無知、可怕的暴君…… 我無數次在夢中想像親生父母的樣子,並開始有意向村裏人探聽我的身世。或許因為事情已過去多年,村裏人不再顧忌,他們說我的父母帶有江西口音,看上去像是知識份子。想到自己或許再也見不到他們,我心裏便湧起深深的悲哀。 因為內心承受著常人無法承受的痛苦,我變得沉默寡言,還總是無緣無故地朝養父發脾氣。 明知家裏的經濟捉襟見肘,可我卻故意嚷著一會要吃燒雞,一會要喝可樂。為了博得我的高興,養父總是會從兜裏摸出幾張皺巴巴的鈔票,無條件地滿足我的無理要求。 我再也沒有叫養父一聲“爸爸”,把所有的苦悶和怨恨都發洩到了書本上。小學畢業後,我考上了鎮上的初中,聽說可以在校住讀,我暗自高興。 但正因為如此,我的學費和生活費也水漲船高,養父靠種地的收入明顯不夠。為了讓我能讀上書,養父去了鄰村一個瀝青加工廠熬制瀝青。這個活兒又髒又累,危險性也大,一般沒人願意幹,但養父願意。 可是,每次他渾身帶著刺鼻的瀝青氣味回家時,我總是嫌惡地躲開。 我每次週末回家,都是養父最高興的時刻。他興奮地跑前跑後,把我最愛吃的涼粉、炒豌豆一樣樣端出來,小心翼翼地守著我吃完,臉上浮起欣慰的笑容。可我對他這種近乎謙卑的殷勤卻並不領情。 有一天,我從外面回家,正看到養父拿著我那份得滿分的試卷,得意地給鄰居李叔叔看。我急了,一把搶過來,沒好氣地說:“以後別亂翻我書包!”養父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子,臉一下子紅了。 12歲那年,鄰居李叔叔的妻子來到我家,給我帶來了女孩子的衛生用品,還給我講了一些生理常識。當得知是養父讓她來的時,我覺得又羞又惱,為此又好幾天不與他說話。 2007年,我以全鎮第一名的成績考取了衡陽市最好的高中——衡南縣一中。其實,很多人都勸養父別再讓我讀書了。他們的言下之意很明白:一個拐來的女兒,能嫁人生子,幫著養老送終就行了,何必賠上老本?甚至有人對養父說:“你就不怕她翅膀硬了,飛跑了?”可養父什麼也沒說,不聲不響地賣掉了家裏的一頭豬,還又找了一份分揀醫療垃圾的辛苦活兒…… 養父不知道,我學習如此努力,就是為了能考上外地的大學,徹底離開他。 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我高中即將畢業時,我的親生父母來了! 從學校到家,3個小時的路程在這天卻顯得那麼漫長。我沖進家門,一對穿著打扮都很體面的中年男女立刻站了起來。我一眼就看出,自己飽滿的額頭和白晰的皮膚與那個中年女子如出一轍。 她走過來,輕輕拉起我的衣領,看到我頸後的一塊橢圓形胎記,便緊緊抱住我:“孩子,你真的是欣欣,媽媽好想你啊……”我感到了久違的溫暖和踏實,在她的懷裏淚雨滂沱。 父親從黑色皮包裏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塞進養父手中說:“謝謝你這麼多年對欣欣的養育,我們想今天就帶她走,她的戶口和轉學手續我們會替她辦的。”養父把信封重新塞回父親手中,囁嚅著說:“我啥也不要,就想要你們給我留個地址。”父親猶豫了一會兒,便寫給了他。 養父轉過頭來對我說:“閨女,你在這個家受委屈了…… 回去後要聽爸爸媽媽的話。”我沒有理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家。 03 我的新家在南昌的一個教師社區,父親是中學教師,母親是一名護士,我還有一個比我小7歲的弟弟。一回到家,我就恢復了我原來的名字:施雨欣。 從與父母的交流中,關於我的片斷漸漸被拼湊得完整:3歲那年,母親帶著我出門買菜,一眨眼我就不見了。母親急得發瘋,只好報了案。 兩年後,在南昌市公安局一次集中打拐行動中,一個人販子落網,從他的供述中,民警瞭解到我可能被賣到了湖南衡陽,並告知了我的父母。 他們不辭辛苦地在衡陽的每一個縣市尋找,終於聽說文村有人收養了一個與我十分相像的小女孩。 可當他們趕到文村時,就被蔣家奶奶發覺了,她認為養父出了錢,孩子就該歸他,於是便通風報信,養父和養母帶著我落荒而逃。 雖然沒能找到我,但父親卻把自己的聯繫方式塞進了養父的老屋裏,從此後就再也沒有換過電話。從東莞回到文村後,養父發現了父親留下的字條和電話,便把它們藏了起來。 2010年3月的一天,父親居然接到了養父打來的電話,於是,我們一家終於得以團圓。 得知是養父主動給父親打了電話,我感到有些意外。我想,或許是看到我的叛逆,他意識到自己再也無法留住我了?或許他希望親生父母能給我一個更好的未來?我無暇揣測養父真實的意圖,只顧貪婪地享受著錯失了15年的親情。 母親給我買了各式各樣的新衣服,我生平第一次穿上了粉紅色的睡裙,還擁有了安靜整潔的小臥室。 我把從養父那裏穿來的寒磣衣服統統扔進了垃圾箱,同時把對文村,對養父的記憶努力刪除。 我回家沒多久,就收到來自衡陽的一個包裹,裏面是曬乾的枇杷核。我從小患有支氣管炎,一到換季就咳嗽,養父帶我找過很多醫生都沒有治好。 後來一個老中醫用野生枇杷核曬乾後煮水給我喝,非常有效,於是每年養父都會到處尋找野生枇杷。 我拎起那包枇杷核就扔進了垃圾箱,因為我已經有了母親從醫院開回來的進口止咳藥,不再需要這黑乎乎的枇杷核了。 父親把我安排在南昌最好的中學插班讀高三,我優異的成績讓他們大跌眼鏡。得知文村的女孩從沒有一個能初中畢業時,母親感慨地對父親說:“欣欣在這一點上還很幸運的,她的養父沒耽誤她。”父親摸著我的頭,若有所思地說:“難怪他反復叮囑我,要把欣欣安排到最好的學校讀書。” 2010年9月,我以620分的成績順利考入四川大學高分子材料專業。2014年,我從川大畢業,並申請到了美國伯克利大學相同專業的全額獎學金。 當飛機沖上藍天時,我知道,自己嶄新的人生篇章就此掀開…… 我很快適應了伯克利大學的生活。在圖書館查資料、在實驗室寫報告、週末時與來自世界各地的同學乘“灰狗”長途汽車四處旅行,日子緊張而充實。 2015年4月,我還收穫了自己的初戀,男友是與我同一個課題組的英國男孩史蒂芬。 2016年6月,我與史蒂芬同時拿到了伯克利大學的碩士畢業證書,我們的愛情也瓜熟蒂落。參加完畢業典禮,我帶著史蒂芬回到南昌。 得知我帶回個“洋女婿”,而且倆人都是名校碩士,四鄰八舍都湧往我家,在一片祝賀和豔羨聲中,我有種揚眉吐氣、脫胎換骨之感,父親和母親熱情地招待著來客,眉眼之間洋溢著驕傲和舒心。 就在這種無比歡快的氣氛中,我聽到了關於養父的噩耗。 04 養父的噩耗來自我的老同學肖遠平,他是文村唯一與我一同讀到高中的同學,現在南昌工作。 聽我和史蒂芬聊完了我們在海外的見聞以及工作和學習情況後,肖遠平突然說起:“你父親……呃,你養父聽說病得不輕,好像是皮膚癌。”肖遠平的話在我心上落下一記重錘。 養父,這是一個被我抗拒和禁錮了多少年的詞。 我頓時想起,在瀝青廠打工的養父身上那刺鼻的氣味,分揀醫療垃圾的他,手指經常被刺破,紅腫潰爛,很久都不能癒合。 他患上皮膚癌,很難說與這些沒有關係。肖遠平說,自從我走後,養父一直孤零零地生活,他每天最愛做的事,就是把家裏最好的花生一粒粒揀出來,最甜的紅薯乾一片片挑出來,或是四處尋找野生枇杷。 現在的野生枇杷越來越少,有一次采枇杷時,他失足從山崖上墜落,摔壞了腰椎,本來就彎的腰現在更彎了…… 一種深深的負罪感湧上心頭:養父掙來的血汗錢幾乎都用於給我上學、買書,可我對他卻沒有一天好臉色;他拼了命給我摘來的枇杷核,卻被我扔進了垃圾桶……我心裏難過極了,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恥。 那天我像發了瘋一樣,喝下了一大瓶白酒,史蒂芬和肖遠平半拖半抱地把我弄回了家。 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晚上做了很多夢,在文村與養父生活的一幕幕像放電影一般進入我的夢境。原來我刻意封存這些記憶,一刻也不曾離開我的腦海。 不知睡了多久,我終於從夢中醒來。眼光觸及之處,竟是臥室櫃頂上,父親給我碼放得整整齊齊的包裹。我不在家這些年,養父仍然堅持不懈給我寄東西,每個包裹上都有他笨拙而工整的字跡。 在他的想像中,我一直在享用著他精心挑選的花生和紅薯乾,而且按時喝枇杷水。想像著養父寄出這些包裹時欣喜而期待的心情,我的心發抖了! 如果他知道,這些凝聚著他血汗的珍貴禮物,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我的櫃頂發芽、長黴,他該有多麼傷心! 我這才發現,這麼多年,我竟然誤讀和忽略了養父多少真切樸實的愛:縱然他從人販子手裏買下我的行為是違法的,縱然他帶著我逃離我父母的追尋是自私的,但這麼多年來他給我的父愛卑微深沉,絲毫不比我的親生父親遜色! 面對拿自己的一切來愛我的養父,我對他的怨恨是多麼無知而冷漠!想到這裏,我放聲大哭…… 第二天,我便把養父患病的事告訴了父母,並提出希望回文村去看看他。父母感到十分震驚,連忙答應了我的請求。 我與史蒂芬一起踏上了開往衡陽的火車。在路上,我第一次把自己的特殊經歷講給史蒂芬聽,他握著我的手感動地說:“我美麗的中國姑娘,沒想到你有這樣曲折的經歷,我很佩服你的養父,讓我們一起為他做點什麼吧!”我點點頭,心已經飛往久違的文村…… 6年過去,養父的土坯房更加破敗了。養父坐在門前矮凳上打盹,他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皺紋,精神萎靡不振。當我輕輕喚了他一聲,他睜大眼,不敢相信似地:“慧慧?我沒有做夢吧?”我向他介紹了史蒂芬,養父手忙腳亂地給他拿凳子、倒茶,然後拉著我的雙臂,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好像生怕他一鬆手,我就會再次消失。 我發現他露出的手臂上,有大片突起的黑色痣塊,邊緣已經紅腫潰爛。我心痛極了,要捋起養父的袖子仔細查看他的病情。 可他卻急忙把手縮進袖子裏,不安地說:“慧慧,嚇著你了吧?你放心,醫生說這不傳染的。”在我的面前,養父總是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塵埃裏,可他的愛卻在塵埃裏開出花來,是那樣鮮豔、奪目。我鼻子一酸,緊緊抱住養父,哽咽著說:“爸,對不起!” 05 我當晚給父親打去電話,想將養父帶到江西治病。父親沉默良久,緩緩說:“孩子,我和你媽媽也曾經怨恨過你的養父,畢竟他讓我們苦苦多找了你12年。 但這些年,我們在你身上漸漸看到了很多讓我們驚訝的優秀特質,也意識到你能遇到這樣的養父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們也看出你對養父有怨恨之情,希望你能原諒他,但這需要你自己的努力。我們很高興,你終於懂得了感恩。 所以,爸爸媽媽鄭重表示:支持你的決定!”父親的一番話讓我放下了全部顧慮,我第二天就帶著養父踏上了開往南昌的火車。 在南昌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復查結果更不樂觀——惡性黑色素瘤,已經發展到中晚期,局部擴散,最好的方法就是儘快手術。我不敢有半點怠慢,把自己在美國讀書時節省下來的獎學金和勤工儉學的5萬元積蓄全部取了出來。 7月13日,養父進行了手術,切除了病灶部位,但為了徹底清除體內癌細胞,養父還有漫長的化療過程。 進行了2期化療後,養父體內的癌細胞得到了控制,但他的身體也變得更虛弱,一絲冷風都能使他再次發燒、昏迷。 醫生惋惜地表示:目前抗癌藥物都不能實現靶向治療,在殺死癌細胞的同時,也會殺死人體自身的健康細胞。對於復發程度非常高的惡性黑色素瘤,手術的預後並不理想。我失聲問道:“最長能有多長時間?”醫生遺憾地回答我:“五年。” 養父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看見我後,他努力地笑笑,啞著嗓子說:“閨女,托你的福,我有生之年能住在這麼漂亮的房間裏。”我強忍眼淚,握住養父乾枯的手,恨自己讀了這麼多年書,卻對他的病無能為力。 暑期就要結束,導師催促我和史蒂芬回到美國攻讀博士學位。此時高昂的醫藥費和藥物的副作用也讓養父對治病失去了信心,他收拾了衣物,想回文村老家了此一生。 一時間,我不知如何是好。 06 看到我左右為難,我的父母作出了一個重要決定:他們打算把養父接到家裏,負擔他的醫藥費,並照顧他的生活。 養父握著父親的手,慚愧、感激得說不出話來。父親卻誠摯地說:“我們還要謝謝你,幫我們培養了一個如此優秀的女兒。”多年來的隔閡終於冰釋,濃濃的親情包圍了每一個人。 回到美國後,我和史蒂芬一起,在課餘不懈地尋找治療皮膚癌的方法。我瞭解到,三藩市大學醫學中心曾用自身病毒製成的疫苗進行皮下注射,效果並不明顯;而德國一家醫院採用干擾素治療,其副作用幾乎與放療化療相同。 2016年9月,我終於發現一條讓人振奮的消息:日本東京大學工學部sakai研究室正在進行一項關於抗癌藥的研究,希望找到一種高分子材料包裹住抗癌藥,實現藥物全程監控和定向釋放。 一旦找到這種材料,就能很好解決藥物無法直達患處的難題,大大減少抗癌藥的副作用。研究報告特別指出:這種研究成果的最大受益者就是皮膚癌患者。 我不正是高分子材料的研究者嗎?如果我能親自參與這項研究,不就有更大的希望拯救養父嗎?這一想法讓我熱血沸騰。 但史蒂芬卻提醒我:sakai研究室擁有全世界最先進的研究儀器,積聚著來自醫學、器械、材料、化學等各學科頂尖人才,他們能否接受我的申請,還很難說。即便sakai研究室接受了我,在這個領域做出成績也非常難,拿到博士學位說不定要花費五年、八年、甚至十年。 史蒂芬說得沒錯,選擇去日本,就意味著放棄我在美國的學術坦途。而面對不可預測的未來,我和史蒂芬的愛情也面臨考驗。兩條路擺在我面前,我必須作出選擇。 經過三天三夜痛苦的掙扎,我最終決定鋌而走險。因為我和史蒂芬還年輕,未來還有許多選擇,而對養父來說,這也許是我為他的生命作出的最後一博。 我找到導師,把自己面臨的困境講給他聽,並為不能繼續讀他的博士而表示歉意。沒想到,導師聽了我的話後,不但願意放我走,還破天荒地為我寫了一封推薦信!有了這封份量很重的推薦信,我加入sakai研究室的申請順利獲批。 收到邀請函的那一天,我興奮地給養父打了越洋電話,我知道他根本聽不懂我的專業術語,但他肯定聽懂了,這個曾經叛逆的女兒要救他。他哽咽地說:“閨女,謝謝你……爸有你,真是福氣。” 有了養父的病作為動力,我到sakai研究室報到後,就準備大幹一場。但困難卻來了:這個綜合研究團隊根本沒有導師指導,所謂研究,就是各個專業的精英自行組合,研究成果經過整合後定期公佈在網上,共同推動專案的推進。 整個項目的公共資源就是一整套全世界最先進的實驗設備,和一群專門做小白鼠手術的實驗員。作為新人,我根本不會使用這些儀器,也沒有固定合作的實驗員。 養父的時間不多,我只能靠自己。憑著一本日文辭典,我苦苦研究這堆陌生的儀器。好在我足夠努力,兩個月後,就掌握了設備使用方法。 於是,我開始嘗試尋找一些能發光的材料來包裹藥物,這樣藥物就能在進入體內後做到全程監控,定向釋放,減少對身體的副作用。這種設想其實早就有人實驗過,但每次小白鼠試驗做出來的資料總是不穩定。 我通過反復研究和論證,堅信發光體材料一定能行,只是我需要一名技術嫺熟的實驗員來配合我。為此,我找到了蘇珊,她是實驗室最棒的小白鼠手術專家,無數頂尖成果的白鼠實驗都是出自她之手。 一聽要做發光體材料實驗,蘇珊就表示了反對。她說:“研究室的許多人都嘗試過這種材料,他們都沒有成功,我不願意浪費寶貴的實驗資源。我想你應該挑選一種新材料,即使不成功,你也可以寫一篇不錯的學術論文。 ”我告訴蘇珊,我來研究室,不是為了一紙博士文憑,更不是為了發表光彩照人的學術論文,而是為了萬里之外一個病床上的老人——我的養父。 聽我講了我與養父的故事後,蘇珊把手按在胸口,感動地說:“施,你是個好姑娘,我們開始吧!” 令我感動又意外的是,史蒂芬在這個時候也申請加入了sakai研究室,並成為了我的助手!史蒂芬的加入,無疑對我是極大的鼓勵和幫助。 2016年12月,尋找發光體材料的龐大實驗工程啟動了。我和史蒂芬先後試驗了一千多種材料,除了吃飯和睡覺,我們幾乎沒有離開過實驗室。 我不時給養父打個電話,告訴他我幹得不錯,他說他身體也好多了。母親私下告訴我,養父的身體情況其實並不好,只是為了怕給我增加壓力才強顏歡笑。 原來我和養父是在互相安慰,我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陡然感到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或許上天也在眷顧我多災多難的養父,2017年11月23日,一種能發光的高分子納米粒子在小白鼠身上實驗成功了! 在顯微鏡下,我們用高分子材料把抗癌藥包裹成直徑僅有幾十納米的顆粒,注射到小白鼠體內。我們從儀器中清晰地看到,這種能發光的高分子微胞進入血液後,藥物運行到癌變部位時就從血管滲出,滯留在癌細胞附近,連續發揮藥力。 24小時後,癌細胞有了明顯減少,而其他具有免疫功能的細胞沒有明顯變化。為了保險起見,同樣的實驗又在不同的200組小白鼠個體上,進行多輪迴圈實驗,效果仍然十分理想。 這意味著:一種極具臨床意義的新的抗癌方法即將產生!我與史蒂芬緊緊擁抱,淚流滿面,我知道:養父有救了!我迫不及待地脫下無菌服,跑出去打電話。 當我的父母和養父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養父泣不成聲,只會不斷地說:“閨女,謝謝你。” 2017年12月,我的學術論文發表在世界頂級學術期刊《CELL》雜誌上。這項研究成果在學界引起了極大反響。而我也因此被破格提前授予東京大學醫學博士學位。 但我來不及考慮這項研究成果能為自己帶來多少榮譽和獎金,我只有一個念頭:儘快讓養父享受我的研究成果! 2018年1月,我負責的這個專案通過了sakai研究室的論證,進入臨床試驗階段,需要徵集皮膚癌志願者進行試驗,我當即替養父報了名。 2月12日,我把養父接到了日本。經過無數次放療、化療,養父的身體已經極度虛弱。當我與助手一起,把已經處理好的實驗用生物製劑緩緩推進養父的血管時,內心仍有一絲不安,生怕實驗出現什麼意外。 令人欣慰的是,意外沒有發生,抗癌藥物按照我們預期的效果,在養父身體中產生了良好的反應。通過72小時不間斷地監測,養父身體中癌細胞數量下降了20%,正常細胞對抗癌藥物的反應不明顯。 這就意味著:養父向完全康復邁出了至關重要的第一步,接下來再有幾個療程,將有希望完全清除體內的癌細胞! 養父安寧地睡在病床上,我靜靜地守在他身邊,一如當年我生病時,他夜以繼日地守望著我。望著他飽經滄桑的面容,我的淚水潸然而下。 或許,養父這一生都在用他自己來成就我:他的精心呵護培養,讓我這個“被拐來的女孩”獲得了上學讀書的機會;我對他的怨恨,成了奮發讀書的動力;而他的病痛,竟然激發了我挑戰世界性難題的勇氣,意外地登上了以往不敢企及的醫學高峰! 養父就是故鄉、巍巍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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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個中國最會玩的奇才!他用語言騙過了全世界! 作為一名中國人,會講33種漢語方言,以及英、法、德、日、俄、西班牙、拉丁、古希臘等多國語言。 他曾先後任教於: 康乃爾大學、哈佛大學、夏威夷大學、耶魯大學、密执安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等美國各大名校; 回到清華後的他,又教授:數學、物理、 中國音韻學、普通語言學、中國現代方言、中國樂譜樂調、 西洋音樂欣賞、心理學等課程。 他是數學家、物理學家、心理學家、 哲學家、語言學家、音樂家......也是中國現代語言學之父, 他是中國百年,都難再遇的最會玩的奇才,他用語言騙過了全世界,他就是趙元任 1892年11月3日,趙元任在天津出生了,剛一落地,還沒來得及哭上幾聲,他就差點被當做女孩紮了耳朵眼兒,原來他的父母在他出生前請了算命的,算命的說肯定生的是個女孩,於是他的父母提前備好了針,就等着他出生。 他的母親擅長詩詞及崑曲,他的父親中過舉人,擅長吹笛,被稱為 “晚清公子”。 書香門第出才子, 他從小就“異於常人”,對各種社會和自然現象充滿好奇, 喜歡觀察、比較、琢磨背後的規律,還愛跟保姆、親戚、同學學各種方言,曾經他祖父從常州請來,一位姓陸的先生教他唸書,用的是地道的常州音。於是他學會了用常州方言背誦四書五經。 他的聽覺特別靈敏,能在短時間內,就學會一種方言,此後終生不忘。 9歲時,他的祖父病逝,他隨着全家回到了老家常州青果巷, 在家塾二中讀書。 他又從大姨媽那兒學會了常熟話,從伯母那裡學會了福州話。 一般人語言能力最厲害的時候,就是幼兒時期,學什麼都快, 一旦年齡增長就沒那麼容易了。 但是他的語言能力, 從小到大都一直處於巔峰無敵的狀態。 1907年,15歲的他已會講8種方言,那時他考入南京江南高等學堂預科班,當時全校270名學生中, 只有3個是地道的南京人,他又從這3位同學那兒,學會了地道的南京話。 有一次,他和同學們在同一桌就餐,這些同學來自五湖四海, 一頓飯下來,他就用八種方言,跟同學們挨個兒交流! 那時的他就把學習當做趣味,因而產生了純粹的求知慾。上學對他來說,不是一件“苦差事”,反而是一項令人身心愉悅的探索之旅。 用他的話說:“最緊要好玩。 那時3年預科還沒讀完,他就報考了清華的留學官費生,考試前還自修了拉丁文。1910年7月21日, 他參加了在北京舉行的留美考試。這次考試一共錄取了70名學生,他名列第二,比同批考取的胡適、竺可楨等人,都要靠前許多(胡適第55名) 自然地,他就和胡適等人,一同坐船奔赴去了美國,從此,他和胡適之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到了美國後,進入了康奈爾大學。可是究競選擇什麼專業讓他很頭疼。老師瞭解到他語言天賦極高,推薦他選擇語言專業。 而他卻選擇主修了數學,還選修了物理學、哲學、邏輯學、音樂…… 完全和語言不沾邊。 作為一個中國留學生,他在該校的數學成績,獲得過兩個100分,一個98分, 保持了多年來,康奈爾大學平均成績的最高紀錄。 1914年,他順理成章獲得了數學學士學位。到了大學四年級,教授告知他,他同時具備申請數學, 和哲學研究生獎學金的水平,結果從數學系畢業的他,又改行成為了康奈爾大學哲學系的研究生。 他能在文理兩科之間隨便轉換,最終玩成了大師! 胡適對他極為欣賞: “每與人平(評)論留美人物,輒常推常州趙君元任為第一。” 而趙元任和胡適共同的朋友,韋蓮司則說:“趙元任無論在任何困境,都不會令人覺得他可憐,因為他能隨時以嬉戲的心態,從中獲得樂趣。” 留學期間的他還和周仁、秉志等人,在美國康乃爾大學創辦了科學社(後改名為中國科學社) 他們認為祖國之所以孱弱,莫過於科學不發達,並出版《科學》月刊,旨在“提倡科學,宣揚實業, 審定名詞,傳播知識” 後來他們以美國科學促進會(AAAS), 及其科學雜誌為模版,創辦了中國的《科學》雜誌。 美國發明家愛迪生在1915年,還給他們的科學社,發來了親筆簽名的祝賀信。 23歲時,他又進入哈佛大學攻讀哲學、選修語言學和音樂。 1918年,又獲得了哈佛大學哲學博士學位。用圓規畫出哲學思想的半徑,用數學公式算出吉他的音準,用各國語言學習相對論。這就是他當時的生活寫照,同學們知道後,只能佩服不已! 他真是無所不能,以至於他完成學業後, 康奈爾大學給他這位哲學博士,提供的教職竟是“物理學講師”! 雖然他什麼都玩,但是唯一沒玩過的,就是愛情。 1920年,他決意回國,目的之一就是要回老家退婚。 14歲那年,他大姑婆告訴他,他就要和一個姓陳的女孩訂婚了,他很傷心,不願意婚姻就這樣被安排。 這一次回國,他終於退了這門婚事,拒絶的理由是“女方大兩歲”。而不久後,他就去追求比他大三歲、性格迥異的楊步偉了…… 這段婚姻可謂相當傳奇! 楊步偉出生於南京望族,祖父是鼎鼎大名的,中國佛教協會創始人楊仁山,而她是首位留日的醫學女博士。正如她不凡的名字一樣,趙元任被她的“大丈夫”氣質所折服,他認定楊步偉就是意中人兒。 “我脾氣躁,我跟人反就反,跟人硬就硬,你要跟我橫,我比你更橫;你講理,我就比你更講理。” 這句可以做QQ簽名的話,就是出自她口,這樣的宣言,在當時可是相當地驚世駭俗啊! 同年,趙元任開始在清華工作,教授物理、數學和心理學課程。 適逢美國教育家杜威,和英國哲學家羅素來華巡迴演講,他擔任羅素及其女友竇拉•勃拉克的翻譯, 間或也為約翰•杜威翻譯。 羅素的演講比杜威的難得多,內容涉及高等數學、邏輯學、哲學和教育,相當廣泛,多少精通英語的才子,都無法勝任這樣的翻譯工作。 而他卻遊刃有餘, 甚至連羅素的笑話, 都能翻譯得不走樣。 而且每到一個地方, 他甚至都能用當地的方言來翻譯。 在杭州演講時,他便以杭州方言來翻譯; 去長沙的途中,向湖南人學會了長沙話, 等到了長沙,就已經能用當地話翻譯了。 演講結束後,還有長沙人跑去找他攀老鄉。 他給羅素做翻譯時,總拉上楊步偉。 一天,他約她一起吃飯,一見到楊步偉,就兩眼放愛心,把工作的事情忘到了火星上。猛然間一回神,不對勁,還有正事要做!便飛快地趕回了課堂。 這時的羅素一人在台上呆看著,沒法開口,惹得全體哄堂大笑,看到趙元任竟然拉著,一個女子回到教室裡。 羅素自然明白為什麼他會遲到。 只好低聲跟他抱怨:“壞人,壞人!” 為羅素當翻譯任務繁重,他乾脆就與羅素一起住。 結果,演講途中羅素忽然病倒了,需要靜養,他也就忙中偷閒,翻譯童話《阿麗絲漫遊奇境記》,一不小心就成了一部經典。在全國產生了深遠影響,當時的中國女孩們,都搶着用“阿麗絲”做英文名。 一邊當教授,一邊當羅素的翻譯,還要談戀愛,靈感來了再創作幾首小曲,竟然還能翻譯出一部經典, 真不知道他哪來的這麼多時間。 1921年6月1日,他和楊步偉步入婚姻殿堂。他們的婚禮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一起到公園照相,再向親友發一份結婚通知書聲明概不收禮。再電請胡適和朱征到新家吃飯。胡、朱到後,完全不明就裡, 知道他們就是那天結的婚。晚飯後,趙元任拿出一張,自己寫的結婚證書,請兩位做證人簽字,這就算正式完婚了。 吃完飯後,胡適一出門,就把這個消息傳給了《晨報》。 這一新式婚禮,在當時也是轟動一時。 趙元任碰到楊步偉,可謂是兩個高級玩家湊在了一起,整個世界在他們眼裡都是場遊戲。 兩人新婚後,趙元任要去美國,在哈佛哲學系做講師,開設哲學和中國語言兩門課程。 他們乘船去美國的途中,十分無聊,便決定下圍棋解悶。 因船上沒有棋子,他們就向船伕要了兩袋,早晨吃的炒米和炒麥子,可以分黑白二色,當棋子用。 看來天性好玩之人,無論身在何處,都可以找得到樂趣。 而一個嘻嘻哈哈的爹、一個大大咧咧的媽,他們一共生了四個女兒。 並且四個女兒全部名校畢業,成了教授: 大女兒趙如蘭,拉德克利夫學院中國音樂博士,哈佛大學第一位華裔女教授,中央研究院院士; 二女兒趙新那,畢業於哈佛大學化學系, 後成為長沙中南礦冶學院教授; 三女兒趙來思,畢業於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數學研究所,美國康奈爾大學教授,出版過包括兒童讀物在內的23本書; 四女兒趙小中,畢業於康奈爾大學,主修物理,後成為麻省理工學院教授。 而三個女婿也是教授(四女離異): 大女婿卞學鐄是麻省理工的終身教授, 中央研究院院士、美國科學院院士; 二女婿黃培雲是中南大學教授、中國工程院院士; 三女婿波岡維作是華盛頓大學教授。 趙元任自己在玩中學成了大家,教育孩子自然也嘻嘻哈哈,他經常和女兒們打鬧玩耍,還會根據遊戲場景隨口編歌、譜曲,邊唱邊鬧。他為女兒們寫了很多歌,一有機會就聚在一起,組成一個家庭合唱團,分聲部地練習演唱他的音樂作品。 除了音樂,他還每晚都給女兒讀英文小說,一天一段。 對此,朋友韋蓮司總結說:“說到孩子,我總覺得世間,最忽略的資源就是嬉戲, 要能夠在社會上撐得住,沒有比嬉戲更重要了。不是指聲色犬馬,或神經兮兮的尋樂,而是真正輕鬆忘我地,讓想像力奔馳,表現自己另外的一面。”快樂父母勝於模範父母,你是誰你的孩子就是誰。 所以,趙家“一門四鳳”絶不是偶然, 而是教育的成果。 而他雖是大學問家,卻和他的好朋友胡適一樣,都是出了名地怕老婆。 他不否認自己懼內, 往往以幽默的語言回答道:“與其說怕,不如說愛;愛有多深,怕有多深。” 有一次胡適直接問楊步偉,平時在家裡誰說了算?她很謙虛地說:“我在小家庭裡有權,可是大事情還是讓我丈夫決定。” 但馬上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大事情很少就是了。” 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啊! 在美國待了四年後, 趙元任還是最終決定回清華,要幫助祖國去培養優秀人才。 當時的清華大學校長曹雲祥,看到他的簡歷後,二話不說,就給他安排了:數學、物理學、中國音韻學、普通語言學、中國現代方言、中國樂譜樂調和西洋音樂欣賞等課程。 光聽到這些課程名, 很多人一定已經頭疼到不行了,而他卻能隨時切換大腦模式。 他與梁啟超、王國維、陳寅恪,一起被稱為清華“四大導師”。 後來他四處亂跑:當了夏威夷大學客座教授、耶魯大學訪問教授、還編了《漢英大辭典》、被選為美國語言學會會長、又去密执安大學當了語言學教授。 55歲的時候,終於跑不動了,就一直留在加大伯克利分校當語言學教授。 也就是在這段時間, 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終身事業, 他說:“索性做一個語言學家比任何其他都好”。 他很早就彰顯過許多過人的絶活。 他的絶活之一, 就是表演口技“全國旅行”: 從北京沿京漢路南下,經河北到山西、陝西、出潼關,從河南入兩湖、四川、雲貴,再由兩廣繞江西、福建,到江蘇、浙江、安徽,由山東過渤海灣入東三省, 最後入山海關返京。 這趟“旅行”遍及大半個中國,每到一地,他便用當地方言土語,介紹當地名勝和土貨特產。一口氣能說上近一小時, 聽者無不捧腹不止。 他最“好玩兒”的演講之一,就是把英文完全倒着發音朗讀,並錄下音來,等到把這段錄音再倒過來放時,聽眾聽到的是純正的英語發音,這足以讓人目瞪口呆。 他一生中最快樂的事情,就是全世界的人都認為他是自己的老鄉。 二戰後,他到法國參加會議。在巴黎車站,他對行李員講巴黎土語,對方聽了, 以為他是土生土長的巴黎人,於是感嘆:“你回來了啊,現在可不如從前了,巴黎窮了。” 後來,他到德國柏林,用帶柏林口音的德語和當地人聊天。 鄰居一位老人對他說:“上帝保佑,你躲過了這場災難, 平平安安地回來了。” 雖然他選擇了自己的終身事業,但是也沒有放棄其他的愛好,比如說:音樂。他精通多種樂器,畢生與鋼琴為伴。一生創作過百餘件音樂作品, 包括聲樂和器樂。 而作為中國現代音樂學的先驅,他留下了許多流傳至今的歌曲。 1926年創作的《教我如何不想他》,已成為中國近現代音樂寶庫中,一首經典的藝術歌曲。 他也是近現代身體力行、系統研究中國傳統吟誦第一人, 對中國傳統吟誦文化的保存,做出了傑出的貢獻。 著名音樂家蕭友梅盛讚他:“替我國音樂界開了一個新的紀元”,並說:“趙先生的這本歌集出世之後,教我們不能不稱呼他‘中國的舒伯特’。” 他常隨手取身邊的小東西作樂器。一次,趙家宴客,飯罷,他拿起一根筷子,敲擊盤子和碗,分別敲出do、re、mi、fa、so…的音來,可敲來敲去,就是差一個音敲不出,後來抬頭看見玻璃燈罩,靈機一動,取下來敲了一下,正好補上了這個缺的音,大家全樂了。 以後每逢家宴,他就給大家表演這一手。 1945年,抗戰勝利, 身在美國的趙元任一家,從廣播中聽到日本投降、 二戰結束的消息,欣喜若狂,他們開始做回國的準備。 但是,1946年夏,時任教育部長的朱家驊,發電報催趙元任從美國回國,出任南京中央大學校長。 這個請求把趙元任給嚇着了,趙元任回覆五個字:“幹不了。謝謝!” 不僅南京中央大學, 清華大學等名校在這期間,都先後找他當校長。 他一再推辭無效,便不敢回國了。 他說:“我生平最怕做行政的事! 他是個純粹的學者, 安身立命之所是學問,而不是官職。 他深知自己的性格不適合當校長,也害怕繁雜的行政事。 愛玩的趙元任夫婦,不願意被官職束縛, 也不喜歡長居一地 , 不光做好學問,遊山玩水,賞星看月,也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 光黃山,他們就去了好幾次,歐美大陸,也漫遊了四次。楊步偉八十歲的時候,夫妻倆還駕車去歐洲遊玩呢。 在漫長的教學生涯中,趙元任教過物理學、數學、哲學、中國音樂史、中國語言、漢語語法、理論語言學、邏輯學等課程。幾乎沒有人能像他那樣,把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這兩種文化融合得如此嫻熟。僅僅給他冠以數學家、語言學家、翻譯家、哲學家、邏輯學家、音樂家等頭銜,都不足以涵蓋他的成就。 人們只能說,他是一個“文藝復興式的智者”。 語言學家王力評價他:“趙元任可以稱為中國第一代語言學家,我學語言學是跟他學的,我後來到法國去,也是受他的影響。” 美國語言學界流傳着這樣一句話:“趙先生永遠不會錯”。 語言學家陳原說: “趙元任,趙元任, 在我青少年時代, 到處都是趙元任的影子。 1981年,楊步偉先他而去,趙元任悲痛萬分。摯愛已去,他對人間便再無眷戀,次年2月24日,趙元任就追隨夫人楊步偉,也離開了人世間,飛往天國尋日思夜想的她去了,天生快活之人,就連離去也是瀟灑俐落,而這一天,竟是二十年前胡適辭世的日子。 趙元任一生會講33種方言,會說英、法、德、日、俄、西班牙語等多種外語。 他自己說:“在應用文方面,英文、德文、法文沒有問題。 至於一般用法,則日本、古希臘、拉丁、俄羅斯等文字,都不成問題。” 他曾告訴女兒,自己研究語言學,是為了“好玩兒”。 好玩兒,僅僅三個字,背後卻藏着說不完的深意。 專注喜歡的東西,並且能不斷為之探索的人就是強者。有興趣沒才能的堅持是孤擲痴迷,有興趣有才能的堅持是天賜使命。 而趙元任就是後者, 他窮極一生,快活地做着自己喜歡的事, 活得無牽無掛,不悔不恨,最終因“好玩兒”三個字,顛覆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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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面善心惡之徒, 交友小心!! 作者:王冠雄 1980年12月4日清晨,氣溫大約攝氏7 度,基隆八斗子鼻頭角下著細雨。寒流來襲,風雨交加,海面上吹著八級的強風,掀起至少一丈高的浪頭,打在岸邊的礁石上,濺起滿天的水花,看上去非常壯觀,這就是難得一見的“浪開花”。 這是一個未經排期的臨時通告,我原來已經排定拍攝“賭王鬥千王”的內景,但因“月異星邪”殺青在即,經由我向樺樑電影公司情商取得的。 我在7:50am抵達“月異星邪”的外景現場,比預計晚了約10分鐘。是因途經基隆市區時,正巧看到路旁在賣熱氣騰騰的水煎包,我特意停車將整鍋約6, 70個全部買下。因為我知道很多工作人員為趕早班,往往會誤了早餐。 在公路旁的空曠處,我幾乎與電影公司所承包的遊覽車同時抵達現場。在與導演唐成大簡短的交談中,得知他想將壯觀的“浪開花”作為背景,拍攝我與宗華的一場決鬥的戲。在我剛化好妝,準備戴上頭套時,有人衝上遊覽車大叫:「道具的臨時助理“小么”被瘋狗浪捲走了!」。大家急忙下車觀看,原來是因為唐成大導演不顧警告,將拍攝現場決定在山坡下約50公尺外礁石上的最前端。他們才剛到現場,突然湧起一個三丈多高的瘋狗浪,將第一天當臨時工,大家都還不認識的道具臨時助理“小么”捲落海中。 遠看大家慌亂成一團,束手無策,我看到身旁裝載道具的卡車上有兩綑繩子,馬上揹起向坡下衝了過去。山坡滿是泥濘,我幾乎是連爬帶滾的趕到現場,這時“小么”已經離岸約有40 公尺,在水中載浮載沉,以仰泳的姿勢飄浮在海面,看來水性還不錯,一張臉若隱若現,發出斷斷續續微弱的呼救聲,那是一種我從來沒聽過這麼悲慘的聲音。 試了很多次,可是沒有人能將繩子扔得那麼遠。 這時,唐成大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冠雄,能不能拜託你去救他?」 我說:「你為什麼不去?」 唐成大:「我不會游泳。」 我說:「我雖然會,可是,這麼大的浪怎麼游?」 現場這時沒有一個人吭聲,唐成大幾乎是半跪著哭求我:「冠雄,求求你去救他,求求你⋯⋯」 我猶豫再三,環顧現場每一個人,但每個人都轉頭或低頭的避開我的目光。這時, 一個大浪將道具助理“小么”沖了回來,離岸不到15公尺,大家連忙丟繩子給他,可是因為風太大,繩子都被吹落。我覺得這是救他的唯一機會,事不宜遲,立刻將兩綑繩子以平口死結綁在一起,一端打了個比手臂略大的死結環套,另一端交給唐成大,盯著他的臉,我鄭重的說:「你們絕對不能放手,不然我是回不來的!他現在離岸不遠,我用最快的速度游過去一把抓住他,你們就拼命的把我們拖回來!」 唐成大:「我用生命保證絕對不會放掉繩子,我發誓!」 我脫掉外套,將繩環套入左上臂,順著一個大浪滑入海中,以最快的速度游向道具助理。那時正逢退潮,海浪的速度很快,一下子我已離岸約30 公尺,浪濤洶湧,每個浪頭都很高,我在海裡看不到“小么”,有時明明看到,游過去又不見了,我遍尋不到,就回頭看岸上,想看看唐成大指向哪裡。但當我看見每個人都是空著手時,簡直無法置信⋯⋯他們竟將繩子放掉了!!! 我回頭游向礁石,身上的衣服在水裡越來越重,水溫大約攝氏5度,冰涼的刺骨, 我冷的發抖,水面下的暗流拉扯的我游不動,因為喘不過氣開始喝進海水,我心裡想,今天大概是死定了!這時,有個圍觀的路人丟了個汽車內胎在我附近,我趕緊追上去用手勾住,不住的刻嗽,在喘過氣來之後,我繼續游向礁石。當我氣力耗盡攀附在礁石邊時,所有人都不見了,祇剩下唐成大一個人站在礁石上。海面下的礁石很尖銳,長滿了牡蠣,我的雙手都被割傷流血,傷口泡在海水裡更是疼痛,礁面距離海面約有兩公尺高,我爬不上去。 我就對著唐成大喊:「趕快拉我上去!」 唐成大:「我沒有繩子。」 我喊道:「脫下你的夾克,讓我拉住,你再拖我上去。」 唐成大站著一動也不動,沒有脫下夾克,只是看著我。他臉上的表情在風雨中看起來錯綜複雜,令我懷疑眼前的這個人,與十幾分鐘前還哭著求我的是不是同一個人?我突然恍然大悟,原來他根本不想救我!!!因為這部影片是他自己所投資的,我是個剛出爐的影帝,如果這是我的遺作,票房一定會更好! 我悲憤交加的問他:「唐成大,你不想救我,是不是?」 唐成大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我。 我氣得破口大罵:「X你媽的唐成大,今天只要我能活著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殺你!」 唐成大掉頭就走,獨留我一人攀附在礁石下方。我知道只有靠自己了。轉頭朝著另一端較淺的沙灘游去,這時我體力即將耗盡,開始產生幻覺,已經接近昏迷狀況了。血液在流經四肢時迅速的冷卻,體溫越來越低,越靠近岸邊的浪潮越大,我套著汽車內胎浮在水面,雖然每個浪頭都能將我推向岸邊,但退潮的暗流卻將我向後拉扯得更遠。身體不斷遭受水面下礁石的撞擊,就這樣的來來回回,耳邊除了海浪的呼嘯聲外,什麼都聽不到。 我意識到我可能快死了,開始後悔,很不甘心。開始想到一個多小時前還聽著音樂悠閒的開車,現在卻在海中作垂死的掙扎。想到我的妻子,她是那麼的依賴我, 我如果死了她怎麼辦?會不會受人欺負?想到我母親,她只有我這個兒子,如果我死了,她到老怎麼辦?想到還有四部電影同時在拍,有的才拍到一半。想到“賭王鬥千王”這部片子的投資那麼大,我如果死了,樺樑公司會不會垮?我汽車公司進口的18輛新車還在世界貨櫃場,我如果死了,誰去辦理提關手續?說來奇怪,這些毫不相關的念頭幾乎是同時產生。然後,我開始生氣,口中開始大聲的咒罵唐成大⋯⋯ 從來不知道,也沒聽說過,原來海水嗆進肺部的感覺是疼痛的。我的頭越來越暈, 突然之間有很多畫面快速的出現,好像在翻閱時光倒流的照片:家裡的客廳,母親的臉,與我妻子剛認識時,大學的同學,高中的教室,初中,小學,外婆家⋯⋯意識越來越模糊⋯⋯,最後停留在我還是大約八個月大的嬰兒時,躺在床上, 眼睛看著白色蚊帳的圓頂⋯⋯身上疼痛的感覺也消失了。這時,突然感覺到好像有人在後面推我,我清醒了過來,已經麻痺的雙手突然間又變得有力,這時我什麼都不去想,在浪頭將我推向岸邊時,我用手抱住礁石。一次,一次的, 終於離岸越來越近。在我到達淺灘時,大家七手八腳的將我抬上遊覽車,我冷的全身發抖,有人在幫我做人工呼吸,在陷入昏迷前我看了一眼,是宗華。 我被緊急送到基隆聖母醫院。在抵達醫院前,我的心跳與呼吸已經停止了11分鐘。經過打強心針急救才活過來後,馬上就轉往台北中心診所,醫生診斷是腦缺氧、肺水腫、心臟擴大。 醒來時已經是第三天了,上百人到醫院來看過我,鮮花從醫院六樓的走廊一直排到樓下忠孝東路的人行道上,⋯⋯,這些過程我都不知道。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病床旁邊坐著的是我妻子的好友,她向我解釋:因為記者太多,我妻子不想露面,所以由她來照顧。我雖然虛弱的無法開口,但我心裡突然意識到,她想跟我離婚。 然後,我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我恢復的很快,第五天傍晚就可以出院了。家中一切如常,公司已將進口的新車辦妥提關,且已交給了客戶。“月異星邪”最後幾天的戲決定不拍了,宣布殺青。 其他的四部片影片仍然在繼續拍攝中,並未因我住院而停止。其實,李小龍雖然死了,拍到一半的“龍爭虎鬥”還是可以找替身繼續完成。我,沒有那麼重要。 道具助理“小么”的遺體,在離岸五公里的海面上,被經過的漁船發現撈起。躺在醫院的第四天,“小么”的父母來到病房向我致謝,他們已經知道了當天的整個過程。我說:「抱歉,盡力了⋯⋯可是,沒有救到⋯」他父親低聲的說:「我們都知道瘋狗浪很可怕,只有你願意試著去救他。」。他母親接著說:「那天早上“小么”還來不及吃早餐就趕著出門,謝謝你給了他兩個水煎包,這樣至少不是餓著肚子走的。」,說完就哭了。我問他們“小么”叫什麼名字?他們說是“高厚鐸”。 出院後,我託人到處查訪那位丟下車輪內胎給我的救命恩人,想要好好的報答他。 幾天後終於找到,是一位在海邊為人看守工寮的黃姓工人。他看見有人落海,就立即拜託路人以機車載他回去拿來這個內胎。我繼續查訪那位機車騎士,很遺憾始終沒找到,這一直是個未了的心願。 我的右腳踝除了韌帶受傷之外,還有一道條很深的傷口,拍片時為我帶來很大的不便。更困擾我的是我內心充滿著仇恨,幾乎每晚入睡時,只要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浮現出唐成大錯綜複雜表情的那張臉。這事件讓整個電影界炸了鍋,所有人都唾棄唐成大,很多好友義憤填膺的表態要為我復仇,但我都婉拒了。因為,這深仇大恨,我不想假手他人。 很快的,我就查清楚那天拉著繩子那五個人的名字,他們在一個大浪打上礁石時, 立刻丟下繩子就跑⋯⋯,一個多月後,我的腿傷已痊癒,在一個深夜,我直接到唐成大的金華街家中去找他,結果撲了個空,已經人去樓空。(自此,再也沒有唐成大的消息,彷彿這個人已經自人間蒸發。一年後,有人看見他在寶宮戲院的對街,在幫人洗車,我去等了三天,卻不見他的蹤影。二年後,有朋友在延吉街的一家汽車保養廠看見他,我放下電話立即就趕了過去,結果是認錯了人。最後一次得到的消息,是聽說唐成大在海南島。) 三個月後,我在國父紀念館獲頒十大傑出青年獎章。那天,我的情緒很亂,因為徹夜未眠。我的妻子在前一天突然不告而別。我與她從小一起長大,這樣太不夠意思。站在台上,聽著大會介紹獎章的涵義:“獎章中間的青天白日代表國魂,兩邊的三根紅條代表勇敢、犧牲、大無畏的精神”,我心裡同時在想:其實我一點都不勇敢,我也沒有犧牲與大無畏的精神。自我進入電影圈,拍的都是危險的動作片,我天天都在害怕,只是不斷的克服恐懼,向自己證明有這種膽量與勇氣。 這些一連串事件對我的影響很大,我的性格逐漸變得孤僻,沉默寡言,內心深處也不再信任任何人,很多年後才逐漸自我調適。我的臉上出現了一種風霜感,在其後很多的社會寫實片中,我不用再去揣摩角色的個性,只要演我自己就可以了。 那年我31歲,經歷過了這麼多的事,我已經不再怕任何人,也不再怕任何事了。 後記: 冤有頭,債有主。除了唐成大之外,我從來沒想過跟其他四人計較。其實,當年十部正在拍攝的電影中,至少有八部電影都是由我主演的。這裡不見那裏見,躲都躲不了,他們多少有些心虛與內疚,見到我都有幾分尷尬。有一位是場務人員,後來對我端茶送水的非常殷勤,但我絕口不提,彼此心照不宣。還有一位是助理製片,他私下向我致歉,那天大浪打上礁石時,當時他很害怕,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快逃”,大家就都同時放下繩子一起跑了。後來他沒有再回去救我的原因是:他的孩子還小,而且每個人都認為我是死定了⋯⋯我拍拍他的肩膀:「是該考慮到孩子的⋯⋯事情過了,不談了!」。 電影圈是整個社會的縮影,三教九流、龍蛇雜處,形形色色的什麼樣的人都有,唐成大所代表的不過是其中一個類型。這類型的人平日道貌岸然,偽善鄉愿,以衛道者自居。其實,喊著口號裝聖人,誰不會?在面臨真正的考驗時,他們才會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在其後的歲月裡,我發現:不僅止於電影圈,這世界上的“唐成大們”何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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